那张她熟悉的侧脸在灵光映照下，线条冷硬，早已褪去了十年前那份混不吝的随意。
她嘴唇动了动，想如往常那样骂上几句，话到嘴边却变得沉重。
来之前，苏箐许就得知了云生和秦倾城之间发生的事情，那可是云生的小姨……
而云生又是那么重感情的一个人。
苏箐许看着云生的背影，感到莫名的心痛涌上心头。
“喂。”
她最终只吐出这一个字。
云生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到苏箐许的时候，嘴角勉强上扬，露出僵硬的笑。
“还没走？”
“嗯。”
苏箐许走近几步，与他并肩站在沙盘前，目光也落在复杂的战局上。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十年的光阴和身份的巨变，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中间，让原本可以肆无忌惮互相嘲讽的两人，此刻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苏箐许先打破了沉寂，她没看云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你现在还好吗？”
在苏箐许的认识中，云生一直向往着闲云野鹤，无拘无束，不像是坐得住的人。
但不知为何，她又突然想起那一日在书院，云生为下院人出头的画面。
“站起来！”
那一声咆哮声还萦绕在耳边。
“没什么好不好的，该做的，总要有人做。”
“是啊，总要有人做。”
苏箐许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或许是理解，或许是别的什么。
她终于侧过头，仔细看着他的脸。
“你变了很多。”
“人都会变。”
云生迎上她的目光。
“你也一样。听说你把书院打理得很好。”
“勉强撑着罢了，比不得你，直接撑起了整个仙朝。”
苏箐许话里习惯性地带上了点刺，但语气却很沉，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云生没有接这话茬，反而问道。
“书院这次去通天河，会很危险。”
“阵法师和医师都是妖族重点攻击的目标，你……自己小心。”
苏箐许心头微动，那种别扭的关心让她有些不自在，她转过头继续看沙盘。
“用不着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三日后你就要亲临前线，那里是妖族主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
云生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
又是一阵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担忧，但两人谁都不愿意直接表露。
“记得我们以前在拍卖场……”
苏箐许忽然开口，却又戛然而止，摇了摇头。
“算了，不提了。”
云生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但那些轻松自在的时光，仿佛已经非常遥远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都过去了。”
“嗯。”
苏箐许站直身体，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该回去了，书院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好。”
云生点头。
苏箐许转身欲走，迈出两步，又停住，背对着他说。
“活着。”
云生看着她的背影，同样回道。
“你也是。”
没有更多的言语，苏箐许大步离开了大殿，身影消失在门外廊柱的阴影中。
云生独自站在原地，良久，才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
故人重逢，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带来的不只是慰藉，更有沉甸甸的责任。
他收敛起所有情绪，坚定的目光落在沙盘之上，这是关乎人族命运之战，是文明延续之战，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