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失序窗口稳定,通道维持!”
“反应炉输出峰值稳定!能源供给充足,冗余存在!”
“内部环境参数正常!乘客生理体征稳定!束缚系统确认锁死!维生储备充足,可支持目标时间点后72小时标准消耗!”
“Tir01自检全绿!”
女孩被三点式安全带束缚在时间机器内的座椅上,tir01内部的控制台上无数的指示灯频繁闪烁,在女孩的眼底留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看见洛苏小心翼翼地将宋墨浔从轮椅上扶起。墨浔姐的身体虚弱得如同一片羽毛,几乎无法站立。洛苏半抱着她,支撑着她全部的重量,两人踉跄着,最终并肩坐在了防护玻璃后的一张冰冷长椅上。
宋墨浔的头无力地地倚靠在洛苏的肩膀上。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她似乎连抬起眼皮都极其费力,但那双温柔的眼眸,却努力地睁开着,穿过冰冷的防护玻璃牢牢地锁定在苏苏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悯、不舍,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的祝福。
洛苏挺直了脊背,支撑着墨浔姐的重量,像一座沉默的山。他没有看墨浔姐,也没有看周围任何事物。他那深陷的眼窝藏在阴影里,目光同样穿透了玻璃,直直地落在苏苏身上。
苏苏知道自己还没有好好和他们道别,但一切都太仓促了,她只能浑浑噩噩地坐上时间机器。
她发现自己还有好多话要和久别重逢的墨浔姐讲,还有好多好玩的事情想要和洛苏分享,可没有时间了,就算早就知道终会离别,但当这仓促得近乎残忍的离别真正降临时,她才感受到时间永远不够。
再给她一天,一小时,哪怕一分钟……让她能好好地、完整地拥抱他们一次,让她能把那些藏在心底的、微不足道却无比珍贵的话语说完,让她能看着他们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一声“再见”……
“设备一切运转正常,引擎预热完成,倒计时同步:1分30秒!”
最后一声汇报落下,如同最终判决的锤音,tir01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械声,沉重的舱门正缓缓闭合。
没有时间了。再也没有了。
在舱门彻底闭合前的一刻,苏苏看见墨浔姐的嘴唇翕动,她看到墨浔姐倚在洛苏肩头,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给她最后一个安抚的微笑。
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再见。”
显示屏上的数字飞快地跳动,刺眼的倒计时下苏苏闭上了双眼。
“59”
“58”
“57”
……
“0”
“苏与云,一路平安”
“嗡———!!!”
刺目到极致的白光,如同宇宙初开的创世之光,又如同湮灭一切的终焉之芒,瞬间吞噬了时间机器内的一切。
巨大的加速度如同无形之掌,将她狠狠拍进座椅深处。三点式安全带深深勒进她的肩膀、腰腹和大腿,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肺部的空气被狂暴地挤压出去,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的边缘占据。
她想尖叫,但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
这毁灭性的白光只持续了意识无法衡量的“一瞬”——或许是永恒,或许是刹那。
然后,是坠落。
不是向下,而是向所有方向的失重坠落。
控制台上那些疯狂闪烁的指示灯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脆弱,如同狂风暴雨中摇曳的鬼火。它们的光芒被拉长、扭曲,在苏苏被泪水、恐惧和物理冲击模糊的视野里,变成一道道诡异跳动的、冰冷的彩色虚线。
这是否是种幻觉,苏苏不知道,她的意识已然沉没。她感觉不到冷热,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只有一种被剥离的、绝对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