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远挑眉轻笑:“慕总这话有趣,我夫人和令千金叙旧,倒成了家事?”
沈欣茹适时拉住慕靖慈的衣袖,柔声道:“江吟,我们去买新钢笔好不好?”
慕江吟固执地盯着孟如锦:“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爸爸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说你会回来接我…”
孟如锦喉咙发紧,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却听裴望远在耳边低语:“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太太。”
她浑身发冷,强撑着微笑:“江吟,要听爸爸和沈阿姨的话。”
少女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她后退两步,撞上身后的展示架。玻璃花瓶轰然碎裂,尖锐的声响刺破凝滞的空气。
慕靖慈立刻护住女儿,沈欣茹蹲下身收拾碎片,温声道:“小心划伤手。”孟如锦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当年在慕公馆,江吟打碎瓷碗时,慕靖慈也是这样紧张。
“妈妈,我们走吧!”裴书雪扯着她的旗袍,“这里好吵!”孟如锦机械地转身,听见慕江吟压抑的啜泣声像藤蔓般缠住脚踝。
裴望远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下次再敢乱认女儿,我就让书臣从乡下回来,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走出百货公司时,暮色已浓。孟如锦摸着怀中哭闹的裴书雪,想起慕江吟最后失望的眼神。
她忽然明白,自己不过是从一座金丝牢笼,坠入了另一座更华丽的囚室。
夜色如墨,裴家公馆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孟如锦蜷缩在卧榻上,怀中裴书雪的哭闹声渐弱,终化作均匀的呼吸。
楼下传来裴望远与宾客的笑谈,混着威士忌杯碰撞的脆响,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床头柜上的怀表指向凌晨两点,她鬼使神差地拉开抽屉,取出藏在丝绸帕下的信封,是前日车夫偷偷捎来的信。
薄纸上印着慕江吟稚嫩的字迹:“妈妈,我考了年级第一,钢笔是沈茹姨买的。爸爸说…说等你自由了,我们还能一起去看海。”
墨迹被水痕晕开,似是写信时落了泪。孟如锦将信纸贴在胸口,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苦涩。
突然,房门被踹开,裴望远酒气熏天的身影笼罩过来。“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劈手夺过信纸,冷笑撕碎,“果然贼心不死!”
孟如锦扑过去抢夺,却被他掐住脖颈抵在墙上。“别忘了,你的命和你女儿的命,都攥在我手里。”
裴望远的金表硌得她生疼,“明天陪我去见宋司令,好好表现。”
窗外惊雷炸响,孟如锦望着满地碎纸,想起百货公司里江吟绝望的眼神。雨水顺着窗缝蜿蜒而下,在地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如同她破碎的人生,永远朝着黑暗深处奔涌,再无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