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人昏聩颟顸,他迷蒙的双眼无力地望着独眼之人。独眼之人无奈只得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结果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省省吧,你们和他说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声音先于人从榆树后飘出,随后一个留着鬓须佃农模样的男人走了出来。“早在十五年前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们向他讨要食物不如去祈求神明从天上落
“他怎么了?”独眼之人问。
“看到了吗?”鬓须男人手指红月。
“红月?”
“看来你不并不瞎。”鬓须男人来到老人跟前,将其凌乱的长袍整理好,再将松散的腰带系紧。“你们要吃的,我可以给你们。我家就在前面,如果你们要借宿一晚,也可以睡在羊圈中,我还留着那些稻草,晚上也不至于太冷。”
到最后,老人发生了什么,与红月有什么关系,鬓须男人都没有向他们解释清楚。
长屋临近山麓,拔地而起的山峦将夜空中的红月遮蔽,投下巨大的阴影。长屋的格局与一般长屋大同小异,在其一侧分隔出了一间猪舍,一栏羊圈,另一侧则是一个树枝与泥土敷的简陋厅堂,而里面摆放着的家什也是破烂不堪,对于见惯了圣城亚恩宏伟华丽的建筑与装饰的熙德来说,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那里,”鬓须男人将举着的火把朝羊圈一挥,“你们可以睡在那里,”然后又转向猪舍,“也可以睡在那里,只要你们喜欢,反正现在都是空的。”
“世道艰难,”独眼之人望着空荡荡的羊圈与猪舍感叹道,“感谢你,愿神明庇佑着你。”
鬓须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冷哼一声,但熙德还是察觉到了男人脸上流露出来的不悦与憎恶,即便在暗淡的火光下微不可察。他是对独眼之人所说的“世道艰难”感到愤慨吗?熙德想,还是对于感谢之词的不满。亦或是对……他不敢再往下想,旋即在心中默诵起那些熟谙的祷词。
之后,男人与他们分享了篝火,虽然给的面包干硬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馊味,麦酒酸涩难咽,但他们还是将所有东西吃了下去。末了独眼之人再次向男人感谢,并为其送上祝福,而这一次男人则皱着眉头默不作声。
独眼之人的鼾声早早就响起,熙德却躺在草堆上迟迟无法入睡。他感到浑身发冷,头痛脑胀,好像有无尽的寒风不断地灌入长屋之中,可事实上火焰下映在墙上的影子平稳且安详。
我现在在哪里?熙德侧过身望向厅堂地坑中的篝火时想,为什么会在这儿?可是越想,头便越感到撕裂、烧灼的疼痛,他难过地发现自己怎么都回想不起与独眼之人相遇的那段记忆,回想不起自己离开圣城亚恩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感觉好冷,仿佛正身处北方王国荒无人烟的雪原,冰寒像千万根针芒直刺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