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黑暗如薄雾般渐渐逸去,色彩充溢画面。这才是世界应该有的样子,他兴奋地想,而不是只有漆黑。
“乖乖,乖乖,快快安睡,安睡哟……”甜蜜的呢喃在他耳边萦绕,如同母亲轻哼的安眠曲,使他渐渐卸下防备,渐渐地放缓呼吸。等等,她是谁?他猛然察觉到一丝怪异,他自出生以后就再未见过母亲,怎么会被女人抱在怀里?
当他思疑之际,女人霍地垂下头,面露不悦,“乖乖不乖哦,到现在都没有睡。”
他手忙脚乱,从女人的怀中挣扎起身,然后逃也似地跑到木门边上。他狐疑地观察这间香味四溢的房间,昏暗的烛光将他的身体在墙上映出伟岸的影子,或是痛苦或是喜悦的叫嚷不绝于耳。
“大人?”女人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悦”转为惊讶与不解。
“你是谁?”他只觉喉咙干燥得火辣辣的,发出来的粗噶声音已经完全不像个吟游诗人,“我在……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大人?”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地,用一只手遮住裸露的胸脯,“大人?是您让我这么做的,难道大人不满意吗?我可以——”
“等等。”他喝住了女人,回忆一下子清晰起来。是了,是我把她找来,然后出于自己特殊的嗜好要求她这么做的。“等等,让我冷静一会儿。”他熟稔地摸到一旁的木桌,为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大口啜饮后才终于让喉咙舒服一点。
他站在房间的另一侧,打量坐在床上的女人。她已经穿上了一件轻薄的白色长袍,橙红的火光隐隐约约勾勒出其窈窕身姿,也将她的红色长发映照得格外深沉。突然间,他又为欲望所支配。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又回到床上,又如何与女人嬉笑调情。他望着女人的红色长发出神,从俯视变为仰视,任由天地旋转。
女人微笑着,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吻,随后纤细的手指从肩膀慢慢下移,滑过胸膛,滑过下腹,女人的微笑戛然而止,紧接着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不羁的大笑,震彻耳孔的狂笑。
不,停下,快停下,他悲哀地乞求,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女人红色长发的发梢从她的胸前翘起,而后如蛇蚺般缠住了她的脖颈,接着又一圈一圈将她整个头包覆,在火光下宛若红日。只是一息的时间,“红日”急剧收缩,连同周围的一切的光都被吸收殆尽,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随着“砰砰”脉动而闪烁的红色光点,但很快这光点也在跳动的渐趋衰弱中归于平寂。
周遭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柯温真实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他的头,他的手与脚,他的躯干。对了,这是梦,他立马意识到,一个关于女人的梦,自他被关入灵树城的地牢后一直会做的梦。但在此之前听到那些对话却不是,那是在这世上正在发生的事,力量的来源正是自然之赋。我他成为了自然者中的一员,成为了神只,想到这里,他身体不由地战栗起来,黑暗也随之颤动。
当柯温仰望夜空时,西方的群星突然黯灭,他知道,自然者们所说的“黑暗纪元”已经到来,而随后的欢呼与雀跃也应证了这一点。自然者们告诉他黑幕降下,半个世界已被笼罩。“我们为此已经等待了亿万年,”自然者说,“再过不了多久,黑暗纪元将彻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