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镜头就交由余辛来了,她坐在面包车的最后一排,镜头忠实记录着面包车上不断加入的民工,以及随着上车,座位上不断变动的人。
等到了镇上,她带着摄像机挤出面包车,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
就这样,他们一路跟着余辛从乡镇来到县城火车站。进站口前面有一个小广场,放置着几个大字“共建幸福家庭、共创文明县城”。
“摄影师,给标语一个三秒镜头。”
余辛也看到了这一行字,没有任何停留地走进进站口。
“cut,这一场没问题了。”
余辛并没有真地进入检票口,躲在大厅里听到导演说没问题,也从检票口的等待处出来。
刚一露头,一束鲜花杵到她面前,惹得来坐火车的路人纷纷侧目。
“杀青快乐!”是林年的导演助理。
“我杀青了,导演不也杀青了,有没有送导演一束花啊?”问着花,余辛来到林年面前,看到她手里也被塞了一束花,上面还插着一张卡片。
“我看看写的什么:恭祝未来的伟大导演林年第一部戏顺利杀青!”
本来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林年在忙碌了一天又收到一束鲜花之后,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谢谢大家了,我让阿梅在县城定了位子,晚上请大家吃杀青宴,再给大家包个大红包!”
闻言,忙着收拾的工作人员中传来一阵欢呼,纷纷表示“导演威武!”
火车站建在县城外,背后是远山,两场戏从清晨拍摄到晚霞渐沉,余辛和林年抱着各自的花束回到了保姆车上,等待着所有人收工。
收音师合上设备箱,摄影指导招呼人卸下机器,几位演员则在广场口的椅子上放松,氛围松弛带着些不舍的惆怅。
“回神了。”
林年从保姆车的车窗向外看去,一时愣神。
“像做梦一样。”
“可不是,”余辛回应道,“有点想到我们当年第一次进组了,还是跑龙套的,演完一场戏不知道下一场戏在哪里。那时候的惆怅更多是对未来的担忧,一转眼你也功成名就,还转型做起来导演了。”
“你也不差呀,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是进来的大爆剧哪个没有你的身影?纵然当不了红花,你也是那个最美的绿叶,还是形状各异的绿叶。”
“还是会不甘心,拿了一辈子配角奖项,也想有一个主角奖呢。”
“一辈子长着呢,远没有到头儿,现在不就演上了我的主角?高低明年给你报一个主角奖怎么样?”
“别呀,我就是说说,这部电影特殊,我、曲靖、笑珊,各自的经历和戏份都不同,报我主角,对她俩也不公平呀。不要有压力,再说了,电影还没剪出来,你就肖想上拿奖了?这个题材多敏感啊,先过了审查再说吧。”
酒过三巡,林年坐回椅子,望着桌子上凌乱的酒瓶、花生壳、油迹斑斑的纸巾,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比拍电影还要“真”。这些人,陪她经历了从剧本修改、导演更换、重组剧组、无数日夜赶工、受阻、被威胁……走到今天。
等夜深,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林年独自站在门口,拎着那束已经有些歪斜的花。
情不自禁地,她难抑心中的激动,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条:“杀青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