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场戏就要杀青了。前一夜,林年看着电脑上的素材怅然若失,但她第二天还是早早来到了片场,最后一天,还有两场戏要拍。
林年来的时候,场务、灯光和摄影都还没有来,她推开道具间的门,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器械。
“导演?”就在她陷入突如其来的eo情绪中的时候,来上班的道具师发现了她。
“阿光来了。”林年跟对方打了声招呼,“马上要杀青了,来看看陪伴我们两个多月的这些道具。”
阿光没说话,点点头,林年也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导演,人都到齐了,开始吗?”副导演来到林年身边请示。
林年站在监视器前,盯着画面上那间逼仄昏暗的屋子。今天是倒数第二场戏的拍摄,也是余辛在影片中最后的戏份。
今日的第一场戏是在余辛饰演的角色的夫家以及老旧的火车站取的景,余辛所扮演的角色决定远离那个吃人的夫家。
从一开始,林年就决定拍摄一组长镜头,没有对白。这是从林年读完新剧本后就想到的一个画面,用一镜到底来完成这场戏,尽可能在调度中传递情绪,拒绝煽情,同时如实把这份压抑和剥削还原到极致。可是随着拍摄,她却发现这样有一定难度。
或许,她应该破除长镜头迷信,不要觉得能拍长镜头就是牛。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她反而思路打开,有了新的主意。
剧情是这样的,清晨天还未亮,她就打包了行李,搭了村中民工的便车来到镇上,一路辗转到县城火车站。
传统的拍摄方式都是将摄像头看作第三方,记录一个女人的动线,可是林年突然想到,如果用第一视角呢?
想到这里,林年让主摄从他的私人库存里拿出一个口袋相机,绑在余辛胸前。
“导演,我为了今天这场戏熬了好几天的夜,结果都用不上了?”余辛没有化妆,脸色愈发显得苍白,眼窝微凹,就为了表现出回到家庭中的女人如何被生活磋磨得只剩下躯壳而没有了灵魂。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两种版本都要,不让你白熬。”林年笑着安抚道。
“这还差不多!”
天是灰蓝色的,透露着下雨的前兆。现场鸦雀无声,只有偶尔响起的鸟叫和调试设备发出的细响。见大家都准备好了,林年盯着监视器,对着对讲机说道:“所有人注意,我们准备走今天的第一条。”
这是她和编剧一起设计的一场“沉默的离别”:没有激烈争执,没有眼泪,只是一个母亲在黎明时分的出走,一个女人在家庭崩坏中悄然逃离。
“给行李一个特写。”林年压低声音,指挥摄影师。
她看着主摄传来的画面,又看了看余辛身上的摄影机传来的画面,喊了句“卡!”
“怎么了导演?”
“现在的口袋相机怎么坐得这么稳定啊……有没有办法让它稍微不那么稳定?”
“其实可以让余辛自己抱着摄像机走一遍路线……”摄影师建议,“只是这样肯定就慢了许多,回头还得重拍她的镜头。”
“唔……可是我不想要纯手持的欸,那样又太不稳定了些……余辛你介意拿着摄影机试拍一条吗?”
不知道是几手的面包车已经等在村口,车里面坐着几个民工,还有别村的两个女人,也去工地打工。
余辛默默上车,没有理会一个人,手里紧紧攥着帆布包。
摄影跟在她后面,拍摄她坐定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