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缠上萧逸云手腕的刹那，场中凝滞的空气仿佛被针尖刺破，连乱流的嘶吼都顿了半息。萧逸云只觉腕间一凉，那道细如发丝的青光已顺着皮肉渗入，化作一圈淡青色的纹路，与青铜匣上的缠枝纹隐隐呼应。
“你做什么？”他猛地后退，左手死死攥住右手手腕，灵力如潮水般涌向那处，却被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道挡在青纹之外，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琉璃。
凌霜剑锋急转，护在萧逸云身前，剑尖直指黑衣人：“阁下到底想做什么？若要动手便痛快点，何必用这阴诡伎俩！”她的声音里带着刻意拔高的强硬，可微微颤抖的剑峰暴露了内心的惊惶——方才那道青光分明源自青铜匣，而这匣子与三十年前的旧事牵连甚深，谁也说不清这印记会带来什么。
黑衣人却没看她，玄铁面具始终对着萧逸云，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还魂草在你身上，对吗？”
这话一出，不仅萧逸云脸色骤变，连林霜与苏珩都愣住了。还魂草是上古奇药，传闻能生死人肉白骨，更能温养灵物，只是早已绝迹于世间，怎么会出现在萧逸云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逸云梗着脖子反驳，右手却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储物袋，那里果然藏着一株用玉盒封存的还魂草——那是师父临终前交给他的，说此物能解青铜匣的“同心契”，是夺取匣子的关键。
黑衣人发出一声低笑，指尖在虚空轻轻一划。青铜匣的青光随之波动，投射出一道虚影落在萧逸云腰间，恰好将那只不起眼的储物袋映照得清晰无比。“三十年了，你们师徒俩为了这株草，为了这只匣子，真是费尽心机。”
“你到底是谁？”凌霜的声音带着颤音，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黑衣人绝不是普通的知情者，他对他们的底细、对还魂草的来历，恐怕比他们自己还要清楚。
“一个想讨回公道的人。”黑衣人缓缓抬手，玄铁面具下的目光陡然转厉，“当年你师父用还魂草诱杀断魂崖守匣人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林霜心头剧震。还魂草诱杀？难道断魂崖的惨案并非单纯为了抢夺青铜匣？她下意识看向苏珩，发现他也正蹙眉沉思，显然也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萧逸云的脸色由白转青，忽然咬牙道：“胡说！我师父是为了救人才用还魂草！那守匣人执迷不悟，不肯借出青铜匣镇压崖底的尸煞，师父才不得已……”
“
“不得已？”黑衣人打断他，声音里淬着冰，像极了断魂崖终年不化的寒雪，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凉意，“不得已将守匣人炼成傀儡？不得已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被尸煞啃噬？”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乱流之中，炸得萧逸云浑身剧颤。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脚下虚空因受力泛起一圈涟漪，险些被反扑的乱流卷中。“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白得像纸，连攥着储物袋的手指都在抽筋。
这些事是师父临终前才吐露出的碎片，说当年断魂崖底尸煞暴动，守匣人固执地认为青铜匣是镇煞关键，绝不能离崖半步。师父带着还魂草前去求助，本想以药换匣暂用，却被守匣人视作觊觎宝物的宵小，双方起了争执。后来的事，师父说得含糊，只说“失手伤了人”，只说“那孩子……没护住”，却从未提过“傀儡”与“啃噬”这样的字眼。
凌霜也愣住了，她握着剑的手微微松开，难以置信地看向萧逸云：“逸云，他说的……是真的？”她自幼跟着师父与萧逸云长大，听惯了师父对断魂崖之事的惋惜，从未想过其中竟藏着如此残酷的细节。
黑衣人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玄铁面具转向虚空，仿佛透过眼前的乱流，看到了三十年前那场血色风雪。“守匣人姓秦，毕生修的是‘护灵术’，最是惜护生灵。他那弟子才十六岁，是从襁褓中被他捡回崖的，取名秦念，视若亲女。”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沙哑：“那天我去送御寒的衣物，刚到崖边就听见秦念的哭喊。尸煞冲破封印，黑压压的一片扑向守灵台，你师父却用捆仙索将秦老困住，逼他交出青铜匣的认主之法。”
林霜的心揪紧了，她能感觉到苏珩握着她的手也在用力，青铜匣的青光不知何时变得黯淡，匣身的纹路微微颤抖，像是在为这段往事悲戚。
“秦老宁死不从，你师父便取出还魂草。”黑衣人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在滴血，“他说，只要秦老点头，这草能保秦念周全。可当秦老松口时，他却反手将还魂草扔进了尸煞群里——那草能引灵，却也能刺激尸煞变得更加狂暴。”
“不……不会的……”萧逸云拼命摇头，泪水从眼角滚落，“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他说还魂草是被尸煞抢去的，他说他尽力了……”
“尽力？”黑衣人猛地提高声音，玄铁面具上的青光剧烈闪烁，“他是尽力将秦老的灵识抽离，炼进青铜匣的锁扣里，让他成了个有眼无珠、有口不能言的傀儡！他是尽力按住秦念的头，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视若父亲的人变成怪物，再被尸煞一点点撕碎！”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周围的乱流都掀起一阵狂涛。凌霜的佩剑“当啷”一声掉在虚空上，她踉跄着后退，眼中满是绝望：“不可能……师父教我们要心怀善念，他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