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流如狂兽般在周身嘶吼,暗紫色的能量旋涡不断啃噬着两人脚下的虚空,每一次脉动都让周遭的空间泛起细密的裂痕。苏珩握紧了林霜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汗却被对方指尖的微凉悄然抚平。就在这时,悬于两人之间的青铜匣忽然发出一阵轻颤,那震颤极轻,却像一道清泉淌过沸油,瞬间压下了乱流的喧嚣。
匣身布满的云雷纹与缠枝纹忽然亮起,起初只是星点微光,继而如蛛网般蔓延,最终连成一片柔和的光晕。那光芒并非刺目的金或银,而是带着岁月沉淀的青绿色,像初春解冻的溪涧,又似古籍上晕开的墨痕,将两人笼罩其中。奇异的是,每当乱流的尖啸逼近,光晕便会轻轻外扩,将那些狂暴的能量温柔地推拒开,仿佛在为他们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执手者,何惧乱流。”
一个模糊的声音仿佛从匣底深处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两人心底。苏珩一怔,低头看向青铜匣,只见那些流转的纹路里,似乎真的藏着某种古老的意志。他想起古籍中关于“同心匣”的记载——传闻此匣需心意相通者共执,方能唤醒其灵,乱流之中,匣灵护主,非独靠蛮力,更赖同心之契。
身旁的黑衣人忽然低笑一声,笑声被乱流撕扯得有些破碎,却带着莫名的笃定。他戴着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正落在青铜匣上,眸光随着纹路的起伏而波动。
“上一次见它发光,还是在三十年前的断魂崖。”黑衣人开口,声音经过面具过滤,显得有些沙哑,“那时守匣的是一对师徒,徒弟为护师父,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挡下了七道罡风,匣身的纹路就是这样亮起来的,只不过那时的光,比现在要烈得多,带着血腥味。”
林霜闻言,指尖微微收紧。她能感觉到青铜匣的颤动越来越有规律,像是在呼应着她与苏珩的心跳。方才乱流最急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卷入虚空裂隙,是苏珩的手像铁钳般将她稳住,而此刻,这青铜匣仿佛成了第三个支点,将两人的力量悄然串联。
林霜指尖微微收紧的瞬间,掌心与苏珩相握的地方传来清晰的触感——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在皮肤下轻轻跳动,像隐忍的脉搏,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下意识地将指腹贴得更紧些,仿佛要透过这层皮肉,触到他同样紧绷的心跳。耳畔是乱流撕裂虚空的尖啸,那声音像是无数把钝刀在金属上反复刮擦,震得人耳膜发麻,可奇怪的是,胸腔里的心跳声却愈发清晰,每一次奇伏都与悬在两人之间的青铜匣形成奇妙的共振。
青铜匣的颤动起初只是微弱的嗡鸣,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细碎,可此刻竟变得越来越规律。林霜垂眸望去,只见匣身那些古老的纹路间,青光正顺着纹路的走向缓缓流动,如同活物的血脉。她忽然意识到,这颤动的频率竟与自己和苏珩的心跳渐渐重合——她的心跳偏快,带着一丝未散的惊悸;苏珩的心跳沉稳,像深谷里的古钟,而青铜匣的颤动恰好在两者之间找到了平衡,像是有根无形的线,将三股截然不同的韵律牢牢系在了一起,织成一张抵御乱流的网。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方才乱流最猖獗的瞬间。那时暗紫色的能量旋涡如同张开巨口的猛兽,在他们脚下的虚空里疯狂搅动,每一次收缩都让周遭的空间泛起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林霜只觉一股蛮横的巨力从侧方袭来,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地向裂隙倾斜,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旋转、扭曲——苏珩的脸变得模糊,黑衣人的身影化作一团晃动的暗影,连青铜匣也成了一道摇曳的光带。
“抓紧!”苏珩的声音穿透乱流的轰鸣,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林霜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只手便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那是苏珩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蹙眉,却也硬生生将她从崩塌的边缘拽了回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仿佛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了这一握里。混乱中,她瞥见他眼底翻涌的惊惶,那惊惶比肆虐的乱流更汹涌,却在触到她的目光时,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沉淀成沉凝的坚定,像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礁石。
就是那一眼,让她狂跳的心奇异地安定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