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的风裹着血腥味撞在萧逸云脸上时，他正死死攥着怀里的铁皮盒子。盒子里的还魂草碎叶透过缝隙钻出来，混着掌心的血黏成一团。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像钝刀割着神经——那群戴黑面罩的人已经追了三天，从戈壁追到雪山，现在又堵在了这处悬崖。
“把东西交出来，留你全尸。”为首的黑衣人举着火把，火焰映出他腰间的蛇形纹身，那是黑市佣兵的标记。萧逸云冷笑一声，将铁皮盒塞进岩缝，用石块堵死。他摸出靴筒里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想要？自己来拿。”
刀锋相撞的脆响惊醒了崖下的夜鸟。萧逸云借力翻身踩在突出的岩石上，短刀划开对方的手腕，却没注意身后有人偷袭。剧痛从后背炸开时，他看见自己的血溅在岩壁上，像极了阿婆种在院子里的虞美人。
“萧哥！”山腰传来急促的呼喊。是小林，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的新兵蛋子。火光中，小林抱着炸药包冲上来，导火索滋滋地烧着，“我引开他们，你带还魂草走！”
萧逸云想拉住他，却被小林猛地推开。“记得告诉俺娘，俺不是逃兵！”少年的吼声混着爆炸声震落碎石，萧逸云眼睁睁看着那抹年轻的身影被火光吞没，眼泪终于决堤
萧逸云被那股推力撞得撞在岩壁上，后背的伤口瞬间裂开，血浸透了衣衫。他看着小林转身扑向炸药包的背影，喉咙像被巨石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少年的吼声裹着爆炸的气浪砸过来，震得他耳膜生疼——“不是逃兵”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
火光冲天而起的刹那，萧逸云看见小林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嘴角似乎还带着笑，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种豁出去的决绝。碎石如雨般砸落，他却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抹熟悉的蓝布衫在火海里蜷成一团，然后被气浪掀得老高，像片被烧着的叶子。
“啊——！”积压的情绪终于冲破喉咙，萧逸云抓起身边的步枪，枪托狠狠砸在地上，枪栓被他拽得咯吱作响。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往下淌，在下巴汇成浑浊的水流，滴在胸前的弹带上。
“拼了！老子跟你们拼了！”他嘶吼着扯开领口，露出缠着绷带的锁骨，那里是昨天替小林挡刀留下的伤。此刻那点疼算什么？心里像是被炸开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只有疯狂的恨意能填满。
他端起枪就往火光亮处冲，子弹上膛的脆响在夜谷里格外刺耳。身后的战友想拉住他，却被他甩开：“别拦我！小林用命换的机会，老子不能让他白死！”
枪管喷出火舌，子弹嗖嗖地掠过头顶，打在对面的崖壁上溅起火星。萧逸云根本不躲，凭着一股狠劲往前冲，枪托后坐力震得肩膀生疼，他却像没知觉，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逃兵……你们这群杂碎，给我偿命！”
突然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耳际，带起一串血珠。他踉跄了一下，却笑得狰狞：“来啊！有种打死老子！不然老子掀了你们老巢！”他从腰间拽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咬开保险栓，在手里掂了掂，朝着火光最盛的地方猛冲过去。
战友们看他疯了似的样子，也红了眼，纷纷端枪跟上：“跟他们拼了！为小林报仇！”
枪声、爆炸声、嘶吼声混在一起，萧逸云冲到近前，看见几个敌人正往火堆里扔柴草，像是想彻底烧毁小林的痕迹。他眼睛瞬间红透，将手榴弹狠狠扔过去，同时扣动扳机：“给我——下去陪他！”
爆炸声再次响起，气浪将他掀翻在地。他趴在地上，咳着血笑，笑出的泪混着血沫，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好像听见小林在耳边说：“萧哥，等打完仗，我带你回家吃俺娘做的槐花饼。”
“好啊……”他喃喃着，挣扎着想爬起来，“等打完这仗，我一定去看你娘，告诉她你是英雄，不是逃兵……”
夜风卷起硝烟，带着血腥味掠过他的脸颊。远处的战斗还在继续，但萧逸云心里那团火，却比眼前的火海更烈。他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小林的血白流，这股劲，得撑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