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云缓步走到还魂草边缘时，黑袍扫过满地暗红根须，带起一阵微凉的风。他目光落在黑衣人发紫的左手和渗血的掌心，指尖在袖中轻轻叩了叩，声音平静得像潭深水：“根须缠骨三分，再拖下去，这只手怕是要废。”
黑衣人抬眼瞪他，喉间滚出粗哑的气音：“少假好心！你们正道的人，不就等着看我疼死？”
萧逸云没接话，只是弯腰拾起一截断落的根须，那须条在他指尖迅速褪去暗红，化作浅绿的草茎。“回春散偷不得，张寡妇的孩子还在等药。”他将药包从黑衣人怀里取出，掂量了两下，“你要的‘清淤露’，库房还有半瓶。”
黑衣人愣住，左手的疼痛似乎都缓了些：“你……”
“各退一步。”萧逸云打断他，将清淤露抛过去，瓶身撞在黑衣人怀里发出闷响，“药还回去，这伤我让陈大夫来治。往后别再动歪心思，这里的药，每一味都记着名字。”
黑衣人接住清淤露的手猛地收紧，陶瓶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却像没察觉似的，死死盯着萧逸云：“放过你？萧先生这话说得轻巧！我娘躺在病床上等着还魂草续命，你把药藏着不卖，不就是逼我走绝路？”他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肘部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今天你要么交出还魂草，要么我就在这儿耗着——反正我娘要是没了，我这条命也没必要留着。”
萧逸云站在药柜前没动，指尖捻着一枚晒干的还魂草叶片，那叶片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是他去年在云雾山悬崖边亲手采的。“还魂草能续气脉，却治不了你娘的肺痨。”他声音平静，像在说一味普通的药材，“陈大夫上周去看过，你娘是积年的寒痰阻肺，得用川贝、紫菀慢慢调，强行用还魂草催提气脉，只会让她虚火上涌，走得更快。”
“你骗我！”黑衣人猛地拔高声音，胸口剧烈起伏，“张瞎子说了，只要有还魂草，我娘就能多撑半年！半年就够了，我去关外找参王，一定能换回真药！”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刀尖颤抖着指向萧逸云，“我知道你把还魂草藏在东厢房的暗格里，今天你不拿出来，我就……”
“就把这把刀插进我心口？”萧逸云打断他，目光落在短刀的刀柄上——那里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福”字，像是孩童的笔迹。“这刀是你儿子刻的吧？上次你带他来抓退烧药，他蹲在门槛上画了半天。”
黑衣人的刀尖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萧逸云慢慢走过去，从药柜第二层抽出一个油纸包，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是陈大夫开的方子，川贝粉、蜜炙紫菀、还有半斤阿胶，够你娘吃半个月。你每天用桑柴火慢慢炖，早晚各一次，熬过这个月，我让陈大夫再去复诊。”他顿了顿，指尖在油纸包上轻轻敲了敲，“至于还魂草……”
黑衣人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萧逸云的手。
“云雾山的还魂草要清明前后采才有效力，现在刚入秋，药性散了大半。”萧逸云转身打开东厢房的门，暗格就在靠窗的书架后面，他取出一个小锦盒，里面铺着防潮的油纸，放着三株干瘪的还魂草，“这是去年的陈草，你要，就拿去吧。但我得跟你一起去，看着你娘煎药——加三钱麦冬、两颗蜜枣，中和烈性，不然我宁肯把它烧了。”
黑衣人愣住了，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锦盒里的还魂草，又看看萧逸云推过来的药包，喉结滚动了半天，突然蹲下身，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我……我实在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