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许愿了吗？”韩羽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低沉而近。
白桑望着那盏越来越小的灯火，眼神有些空茫。
“许了，希望……能想起来。”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总觉得，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事，心里空落落的。”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韩羽耳中，却比任何事物都更沉重。
那盏小小的莲花灯，载着她迷惘的祈愿，在墨色的水面上漂荡，烛火微弱，却固执地亮着。
就像她此刻茫然的眼神，明明映着满河的璀璨灯火，深处却是一片失落的空白。
韩羽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想不起来？忘了很重要的事？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最深的伤口上。
那些并肩作战的生死与共，那些悄然滋生的情愫，还有她消散前最后那个释然又决绝的眼神……
难道在她重生的世界里，关于他的一切，都被彻底抹去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冲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下。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失控地抓住她的肩膀，告诉她那些过往。
不行，不能吓到她。她现在就像一盏失而复得、却脆弱无比的琉璃灯，经不起任何剧烈的震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晚风带着水边的凉意灌入肺腑，强行压下了胸腔里翻江倒海的痛楚。
目光再次落在她苍白而迷茫的侧脸上，看着她微蹙的眉头。
“桑桑……”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卑微的恳求。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单薄衣袖的刹那，又猛地顿住，像被无形的火焰灼伤般迅速收回，紧紧攥成了拳，指节用力到泛白。
他垂下眼，看着水面那些光点，声音低得好像只是在对自己诉说，带着被漫长时光和绝望浸泡过的疲惫：“这一次……别推开我了，好吗？”
这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不再是骑士圣殿里那个沉稳可靠的圣骑士长，不再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神印骑士。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在漫长的黑暗里跋涉了太久，终于窥见一丝微光，却害怕那光再次熄灭的、绝望的乞求者。
白桑浑身一僵。
她缓慢转过头，清澈的眸子直直地撞进韩羽低垂的眼中。
那里面翻涌着的痛苦、恳求、和深不见底的后怕，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扎进了她混沌的记忆深处。
“推开……你？”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眉头锁得更紧。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推开他？他是谁？一个模糊而混乱的片段闪过脑海。
刺目的血光，尖锐的剧痛，还有……还有一股巨大的、仿佛要将她灵魂都撕裂的力量，而在这力量爆发的中心，似乎……似乎有一抹墨绿色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向她冲来……
“呃……”剧烈的头痛袭来，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入太阳穴。白桑痛苦地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软软地朝旁边倒去。
“桑桑！”
失去意识前，耳边是韩羽撕心裂肺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