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泠朵虽也不自觉侧耳倾听了刹那,可到底是没忘记眼前这一幕像极了幻境,正当她预备请神强行破开之时,突听到一声喝止,“姑娘若有兴致,不若一块儿坐下听曲儿。”
甄泠朵请神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循声望去,这才瞧见戏台之上竟还有个神色俊朗的男子,他此刻依旧坐在椅中,但到底是分了些心神来和她交谈。若不是这人突然出声,甄泠朵此前根本就没有能感知到他的存在,这可是此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甄泠朵心下暗忖,只道这定然是个不好对付的,需得要留些心眼。
因着已经被人打断了动作,又得了对方的邀约,自是不好全然无有应对,暗自思量了一阵,甄泠朵到底还是坦然迎了上去,虽说是尚且不知这人究竟有何盘算,但甄泠朵如今明显是落在下风的,便也只能努力想法子应对。
“多谢。”
甄泠朵微微颔首,在对方的注视下,径自坐在了边上。
她原是想要多隔一个座位的,但凑近了才知,台下根本就只有他一个客人。纵是如今多加了个甄泠朵,也不过这孤零零两个而已。且就在甄泠朵堪堪落座的当口,那人便径自将边上的茶盏往前推了推,示意她自己倒来喝。
甄泠朵倒是不渴,但对方如此行径,便愈发让她没法子摆出一副疏离淡漠的姿态,将距离摆在明面上,好教对方莫来沾边。故而便也只能赔笑着落座,径直盯着戏台,但余光却还是不自觉落在了身边这男人身上。
她眼见着那人听曲的当口便兀自哼着曲儿应和,时不常地呷一口茶。这般动静委实让甄泠朵不解,但不等她有功夫往深里想,忽听戏台上的声音停了,她忙不迭收了心思。
正待回神,却见台上的戏子倏然间快步赶到了男人身边,只一瞬的功夫,便即刻跪在一旁,恭敬非常地替人举着酒盏,小心翼翼地往人嘴边送。
甄泠朵虽说经历了不少鬼蜮历练,也自诩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但像是如今这样的场面,却到底是不曾亲历过,她一时有些恍神,只当是自己见识得还不够。
冷不防撞见那一幕的时候,甄泠朵已是不自觉变了神色,但那一刻,比起惊慌无措,她想得更多的,却还是若是宋珩遇上了这档子事,他会如何处置。
想来依旧还是那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罢。
这样想着,甄泠朵到底是没忍住暗自在心底里长叹一声,权且不论她究竟经了多少事,却始终都学不会如宋珩那样淡然。
仅是这一样,便委实让她失落得很,但偏偏如今身边还坐着一个让她瞧不清究竟是敌是友的男人,甄泠朵委实是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就在她无意识间分神去想宋珩会如何的当口,那男人已是冷不防兀自冷着一张脸站了起来。
不知是哪儿感到不顺心了,竟是当即没好气地将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这是做什么?”甄泠朵瞥见这阵仗,不由得心下一惊,忙不迭追问道。
对上她慌乱的神色,男人却是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转而对着她语调轻蔑地道,“不过一个下九流而已,犯不着可惜。”
说这话时,他无论声调还是姿态,都无一例外透着一股子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