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沈青，我...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沈重有一种直觉，沈青说灌辣椒油治嗓子，不是在开玩笑的，他再不说，嗓子可就要废了。
“周洪镇有一小沟，沟里的水，又浅又混，沟底还凹凸不平。
一个多月前，有人往沟里扔了一条死狗，狗肚子越来越胀，破裂后，流出黑漆漆的水。
狗，被丢的地方，恰巧是一个小凹坑，如此，黑水蔓延不到其它地方。
我...我用勺子、漏斗、油桶，舀了一桶黑水，拿回安宁村，藏到杨树林内。
趁着...趁着你们都去吃饭了，我把黑水倒进水桶内，再悄摸拎到这里来。
沈青，我...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你...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沈青：“求饶没用，那桶水，你还加了别的佐料吧？”
“这---”
沈重眼珠心虚的乱瞟。
“我...我奶，爱沤制肥水，我不知道她用啥原材料沤的，反正很臭，一闻就直犯恶心。
沈青，你把我打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你的气，应该消了吧，就放我走吧。”
“小艳是谁？别跟我说你媳妇小名叫‘小艳’，我可以找她求证的。”
沈青记得沈重媳妇名字里，没有‘艳’字啊。
“我---”沈重心虚的直看地面，“就...就一普通朋友，不重要。”
沈青垂眸思索，沈重目前在周洪镇窑厂上班，黑水主要原材料，来自于周洪镇某个臭水沟，浇臭水的主意，是小艳出的，那么，小艳大概率是周洪镇人，甚至有可能也在窑厂上班。
小艳，带个‘小’字，年龄应该不会太大。
忽然，一个场景，自动地在沈青脑海浮现出来。
当时，买青砖那天，沈青和售砖员往窑厂方向走时，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地从窑厂后方走了出来。
男的，脸色黑红，气息微乱，正是沈重。
女的，约摸十七八岁，身材娇小，皮肤白皙，长相属于甜美那一挂，小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笑起来，右边脸颊上，会有一个明显的梨窝。
女子出来时，衣服没有多少褶皱，头发也不凌乱，但...小脸红红的，气息和沈重一样有点喘。
莫非，沈重和其亲妈一样，都背着另一伴偷吃了。
“哦~”沈青故意拉长了尾音，“我想起‘小艳’是谁了，就是那个喊你九哥、笑起来脸颊有一梨窝的女子。”
“不...不是她。”
沈重猛地抬起头，极力否认着。
沈青：“你和小艳是何关系，我懒得管，今天这事若想揭过去，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媳妇温柔贤惠，包揽所有家务活，在纺织厂上班，一个月能赚十来块钱，他可不想...夫妻离心。
沈重：“什么条件，你说？我一准能做到。”
沈青：“第一，你写一份声明书，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大致意思为...你今日挨的打，是你咎由自取，不会向任何人索要赔偿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等。
第二，你把那桶黑水拎回家，站在院门口，将黑水倒在自己身上。
如此，今日之事，算彻底揭过去了，往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当然喽，你若是还敢上门找茬，我定饶不了你。”
“不...我不找茬了。”
沈重眉头紧皱，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和媳妇加起来，一个月能拿25块钱，沈慧惹出的麻烦，由他亲爸、亲妈承担来自三叔家的炮火，他本人没出多少钱，因此，沈青提出的第一个条件，他心里想了几秒钟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个...那水又脏又臭，倒在身上，丢面子不说，还有可能得病，可是...他听出沈青话里的意思了，不这样做，对方会把小艳的存在，捅出去，到时候，面子、媳妇全丢了。
沈重扭头看向黑漆漆的脏水，心一横，道：“好，两个条件，我都同意。”
沈青从挎包内掏出本子和笔，递给了沈重，“拿着，我来念，你来写，写完，把你的名字签上。
“好。”沈重接过，翻到空白那一页，“你念吧。”
接下来，沈青每念一句，沈重就把那句话一字不落的写在纸上，末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喏，给，你看看行不行。”
沈青接过本子和笔，低头看本子上的内容。
【
声明书
本人沈重，出于嫉妒，于3月24号拎一桶脏臭的黑水，欲浇在沈青家的屋顶上，后经沈青、豆子爷、李乐、李业阻止，坏事并未干成。
阻止途中，本人不小心受了伤，并意识到自身错误，摆出认错态度，征得主家原谅。我咎由自取，不会因此事向任何人索要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等费用。
签名：沈重
日期：1983年3月24号
】
哗啦---
沈青撕下那页纸，叠成四方片后，连同本子、笔，一起收进挎包内。
“走吧，该执行第二个要求了。”
“好。”
沈重艰难地爬了起来，拎着水桶，摇摇晃晃朝土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