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直接回答林青志的问题,反倒问了一句:“你们俩听说过守墓人吗?我祖辈传到我这一辈,干的就是这营生。”
“守墓人?”
梁兴猛地直起身子,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酒碗都晃了晃,“可这四周全是林子,连块像样的石碑都没见着,哪有古墓的影子啊?”
林青志也跟着点头,目光扫过院子里的青砖地,语气里满是疑惑:“是啊王大哥,别说古墓了,就连个土包都没瞧见。您这守的,难道是座‘隐形墓’?”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实在没法把眼前这普通院子和“守墓”俩字联系到一起。
王诚没接话,端起酒碗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领,也没擦。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郑重,伸手指了指脚下的青砖:“墓不在别处,就在这院子底下。”
“嘶——”林青志和梁兴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青石板。
昏黄的灯光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谁也没料到这寻常院子的地下竟藏着如此秘密。
梁兴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就在这底下?我们刚才还在这儿踩来踩去……”
“嘘——”王诚突然抬手示意他小声点,声音压得更低,“别大声嚷嚷,惊扰了先灵……”
林青志连忙往前凑了凑:“王大哥,您仔细说说,这底下埋的是谁?看您这阵仗,肯定不是普通人。”
王诚又喝了口酒,指尖在碗沿上慢慢摩挲,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埋的是史可法大人,明末的抗清名将。”
“史可法?!”
这次轮到林青志变了脸色,他和梁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梁兴忍不住插话:“可史大人的墓不是在杭州吗?我以前听老人说过,那儿还有祠堂呢!”
“那是衣冠冢。”
王诚摆了摆手,语气笃定得很,“真正的尸身,是我祖上那辈偷偷运回来的。”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墙角的陶瓶,像是透过那些瓶子看到了几百年前的景象,
“我祖上原是史大人麾下的副将,当年跟着史大人在杭州守城。城破那天,史大人被俘遇害,清军下令悬首示众,不准收尸……”
说到这儿,王诚的声音有些发紧,喉结滚了滚:
“我祖上当时拼死抢下了史大人的尸身,一路昼伏夜出,才把人带回了老家——也就是这儿。为了不让清军发现,他没敢修大墓,就选了这处风水宝地,把人埋在地下,上面盖了院子,对外只说是普通农户。”
林青志皱着眉追问:“那这阵法……”
“是我祖上布的。”
王诚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点自豪,“他不光是武将,还是个道行高深的风水师。这阵法叫‘困龙锁煞阵’,表面看平平无奇,实则能藏气护墓,还能挡外面的邪祟。这么多年,不管林子外面多乱,这院子里从来没出过事。”
“那史大人是这儿的人?”
梁兴终于插上话,挠了挠头,“我一直以为他是江南那边的。”
“祖籍在这儿,后来才去的江南做官。”
王诚点了点头,“太爷爷说了,史大人一生尽忠报国,不能让他死后连个安稳的埋骨地都没有。所以立下规矩,王家子孙必须守在这儿,护着大人的墓,代代相传,就到了我这儿……”
林青志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怪不得您说‘祖辈都在这儿守着’,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杭州的衣冠冢,估计是为了掩人耳目,也让世人有个祭拜的地方。”
“可不是嘛!”
王诚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疲惫。
“这些年,除了家里人,没外人知道这秘密。就连前几年那个姑娘,我都没敢告诉她,怕吓着她……”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吠起来,叫声比刚才更凶,还夹杂着爪子扒拉栅栏的声响。
窗外的风也刮得更急了,葡萄藤的枝叶疯狂拍打窗棂,发出“啪啪”的脆响。
屋里的灯光跟着剧烈摇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梁兴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这么说,那黑影都是冲着史大人的墓来的?难道这里头有东西?”
林青志点点头,目光凝重:“有可能,这墓里有什么东西,或者……是这墓里的气场吸引来了邪祟。”
王诚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手里的酒碗“哆哆嗦嗦”地碰在桌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这半年,它来得越来越勤。之前有回我夜里起来巡院,听见院子底下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敲石头,当时还以为是老鼠,现在想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栅栏被什么东西撞断。
大黄狗的叫声瞬间拔高,带着凄厉的恐惧,紧接着就是“嗷呜”一声惨叫,没了动静。
“不好!”
王诚猛地站起身,腿肚子都在打颤,“那东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