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个月,是一段较为流速较快的时间。
桂铎去了山南,袅娜留在乡下养胎,铃儿在她身边照顾,宅子里只剩下德妍和绯花。然而袅娜在有孕的头三个月仍然每日陪侍酒宴,饮酒操劳,以至于影响了胎儿,在怀胎五个月时小产。袅娜伤心抱病许久,才慢慢平复,德妍中间探望过一回,顾忌着绯花没敢多留,送了些鸡蛋、鲜肉就离开了。
城里的绯花自然是被瞒得死死的,不过她也更多留意德妍动向。德妍自己削了一把木剑,还有木头匕首,每日学完了规矩就开始练那些兵刃,此外还有铁锤铁耙子等农具,在她手里也成了兵器,挥舞得呼呼有声。
绯花已经对她的事迹有所耳闻,但真见着她习武的样子,还是颇为称奇,暗道难怪能一击便杀了曹济,又把暴戾残忍的琼王收拾得服服帖帖,心下不禁对德妍多了些敬畏。
德妍练了许久,基本适应了这些新的武技,眼看着任务的第一步已经接近完成,便问陈桂林,进了宫又如何,她在西蜀的宫里,怎么保障北边那位皇太弟的性命。
陈桂林让淑慎来答。
淑慎道:“根据元部在你们那个小世界所得的经验,最要紧的就是削弱气运之子,也就是苏辛沅的气运。气运之子的气运破了,对褚况昀的影响自然就小了。”
德妍道:“可是我觉得那个酥心圆子,人也不坏啊,咱们非得对付她吗?”
淑慎笑着摇摇头:“那也不必。其实曹济死后,气运之子的气运已经削弱了一小部分。我猜曹济原本应该死在苏辛沅手中,展现她的手段和聪慧心思,被你这么一抢先,便是破了她的气运了。
所以,你只要让事情能够以本来该有的方式进行即可。我只教你一句话,按照你自己的判断,和苏辛沅有关也好,无关也罢,路遇不平,平了就是,即使你面对的,是九五之尊的皇室贵胄。你虽然不是无咎中的人,但现在以无咎之名行事,按我们的规矩来即可。我们的规矩和元亨利贞四部不同,没有那么多拘束,可谓百无禁忌,不择手段。”
德妍明白了些,那边绯花也来告知她进宫后怎么安排。
绯花的意思是照惯例和其他人一同进承恩所,再看看宫里怎么安排,有没有机会收到任赞的宠幸。
德妍想了想,问:“宫中不起眼,但能够走遍各宫的差事,是什么?”
绯花道:“那便是洒扫监了。洒扫监负责清洁宫殿,扫地抹地,还有撒石灰雄黄防虫蛇。但洒扫监是最末等的,那里的宫人每日要做活八九个时辰,贵人一过就得背过身回避,根本没机会遇到君上。而且……王府没有路子让女侠进洒扫监。”
德妍奇道:“任倍安有路子送人去当嫔妃,当大宫女,倒是没路子送人去做苦差事吗?”
绯花道:“女侠有所不知,一则,越是下边的地界,水越浑,二则,王爷……一贯也不屑于和这些贱役的人掺和在一起,这贸贸然要找条路子,也是没法子。连那预备要点您进宫的花鸟使,都还是通过宫里的朱内人搭上的新路子。”
德妍嘟囔了一声:“那老货真是个废物。”也只好听绯花安排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绯花回了一趟琼王府,再来的时候竟然把南郁给带来了。
“袅娜既病了,王爷的意思,再送个家伎服侍桂先生。”
德妍无语了一阵才道:“那老废物不放心我舅舅便罢,当我舅舅跟他似的好色啊!再说我舅舅都去山南了,怎么着,让南郁一个姑娘家也去啊?山南那么远,路上又是山匪又是那什么鸟屎的,回头给劫了怎么办?”
南郁忙赔笑:“好姐姐,您就让我留下吧,去不了山南,我就在这儿伺候姐姐,也是一样的。”
德妍哼了一声:“那你去做饭。包吃住,没月钱。”
年关时,绯花回了琼王府,桂铎则特意从山南回来了一趟。
桂铎黑了也瘦了,但是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武巨川入山南后,一直以治水营田为一大要务。奈何西蜀疲敝已久,从上到下贪腐成风、消极怠工,又没有个懂治水的人才。桂铎虽然是琼王安插的人,但他的确是个干实事的,而且还有治水才能,于是很快受到武巨川的重用。桂铎前世遭逢意外,缠绵病榻十二载,便是有为民之心也没有那个力气,如今有了算是健康的躯体,得以施展才能,也是不遗余力。
这次他回来,是知道这一回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在会议室以外的地方见到德妍了。
“万事小心,有什么委屈,暂时忍一忍。一年时间,我保证,一年后你就不用忍了。”桂铎在小队频段说。
德妍回了条语音:“没事儿,金川战场那么难我都过来了,不就区区一座蜀宫吗,那都不叫事!大人您千万别太拼命啊,咱们就算有那个王九的金钟罩铁布衫,到底也是肉体凡胎。”
袅娜和铃儿也从乡下过来,再加上南郁,五个不是一家子的人凑在一块过了个年。
吃了年夜饭,桂铎知道男女有别,不好和一群小姑娘一同过夜,于是起身道:“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你们都不用跟来了。”
德妍叫铃儿一块儿来,几个姑娘去了卧房,一边剥着福橘一边聊天。
南郁经过这几日观察,觉得桂铎虽然年纪大些,但人还不错,起码不是什么暴虐之辈,想着伺候谁不是伺候,心思便有些活络,但看他这般坐怀不乱,行动举止恨不得避着她们几丈远,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也歇了这个心思。
袅娜倒是有些别的想法:“现下咱们四个都靠老爷的俸禄养着,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德妍道:“没事,很快我也有俸禄了,两个养三个还养不起么!”
袅娜道:“李姑娘的月俸可得自己留着,宫里有得是需要打点的地方。这几个月我也想明白了,像我这样的人,早就没什么可依靠的了,终归是要靠自己。再说铃儿还做些活呢,我和南姑娘却是无功受禄,心中有愧,不若我二人去寻些进项,多少帮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