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在动。
我看见了。
这次绝非臆想。
就在墙角,窗帘那些沾染了年岁尘埃与记忆气味的褶皱深处,我确信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不属于常理的蠕动。
它们不是简单的阴影,不是光与物体玩的无聊把戏,更非老眼昏花带来的错视。
它们是活着的,具有某种令人作呕的意图。
黏稠,如同泼洒在地上的冷却糖浆,又像是某种生物分泌的粘液,缓慢地汇聚,形成一团团模糊不清没有固定形态的聚合体,然后又懒散地散开,留下一条条无形的轨迹,融入更大的黑暗中。
这过程寂静无声,却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胆寒,那是一种存在性的低语,直接敲打在神经上。
这不再是光线戏法或感官的欺骗。
已经没有光了,也没有台灯了。
房间里唯一稳定的光源,那盏有着优雅天使造型黄铜灯座,系着深绿色灯罩,曾被他亲手放在我这里保管的台灯,它不见了。
它的缺失,并非仅仅让房间变暗,而是让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实质性的昏暗。
这昏暗具有重量和密度,像浑浊的悬浮着无数微小颗粒的油,缓慢地充盈着每一寸空气,压迫着视网膜,让呼吸都变得粘滞。
连窗外透进来的,本该清冷的天光,此刻都显得灰败无力,像一张用旧了的滤纸,徒劳地试图穿透这日益浓厚,仿佛拥有自主生命的幽暗。
光线像是被吞噬了,被这房间本身,或者被居住其中的黑暗消化了。
我感到一阵方向迷失的恐慌,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撞动,像是被困在笼中的垂死鸟儿。
我找不到离开房间的路了。
这间我住了几十年的屋子,每一寸地板,每一面墙壁都理应刻印在我身体的记忆里,此刻却变得陌生而充满恶意。
熟悉的门廊位置似乎变得暧昧不清,仿佛被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挪动了几寸,或者旋转了一个微妙的角度,使得整个空间感彻底错乱。
墙壁的轮廓在阴影里扭曲波动,像映照在剧烈晃动的水面上的倒影,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