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从肃王被幽禁了之后,她元持悦的处境何尝不是一落千丈?长孙繁缕打着“节俭”的旗号,轻而易举地裁撤了她的用度与宫人。她在这空旷宫苑中的每一步,想必早都落在了陛下眼中。
她松开手,一股混杂着心痛与愤怒的火焰在她眼中燃起:“本宫……要去天牢,亲口问他为何要污蔑肃王!”
“殿下不可!此刻风口浪尖再去,便是授人以柄,这‘勾结’的罪名,您就再也洗不清了!”阿缨似乎并未在意喉咙处的窒息,只加紧劝道,“想保全淑太妃与肃王,您只有痛下狠心,毕竟在诸多人眼中,渤海王所为并未显示与您有一丁点儿的情谊,甚至已经……恨您入骨,欲毁您一切而后快!”
是啊,若非恨毒了她,他怎会将矛头指向毫无威胁的肃王?他分明是要将她元持悦推向火坑!为了那个不小心错了的回魂草,他就这么想报仇……?呵,本宫竟还想着舍弃长公主的尊荣回护他,真是何等的可笑啊!
元持悦的脚步僵在原地,理智最终压过了冲动。是啊,她不能再行差踏错,而她惦念的那些年少时的爱意和信任,想来早就已经消散了……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闯入,惊慌禀报:“殿下!不好了!琼玖……琼玖在牢中泣写血书,称更换太医院药材,是受您指使!卢寺丞已经将状纸呈送御前了!”
元持悦先是一惊,随即无边的怒火涌上心头!这个背主的贱婢!
不过,她眼里闪过一瞬狠绝,她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所有的犹豫、痛苦尽数化为冷静,她立即走入夜色,往紫兴殿去。
“陛下明鉴!琼玖绝非普通宫人,实乃渤海王苦心埋于臣身侧之暗棋!她乃渤海细作!”
迎上和帝审视的目光,元持悦袖中的指尖深掐入掌心,面上却是凛然之色,“如今事败,这细作便效仿狂犬反噬本宫,妄图以攀诬之举混淆圣听!臣以为,太医院药石被换是她手笔,肃王兵符失窃亦是其所为——桩桩件件,皆为渤海王授意,欲借臣之手祸乱大瀛,动摇国本!”
烛火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摇曳的暗影,那曾经盛满缱绻情意的眼眸,此刻唯见寒芒。
和帝沉吟半响:“长公主,朕记得,渤海王乃你救命恩人。”
“此恩臣已还清。”元持悦分明觉着某种东西在胸腔中碎裂——是年少时与大嵩秀月下盟誓的的画面,亦是马球场上相视而笑的残影……“陛下,渤海王其心可诛,其罪当灭!”
殿内的烛火映照着她苍白而扭曲的脸庞,那里面,再无半分温情,只剩下求生的决绝与毁灭的冷光。
“长公主,你可有证据证明贴身侍女并非受你指使?”和帝目光阴沉,紧紧盯着这位从未将他放在眼里的皇姐。
元持悦迎着那道视线,心头凛然,却仍稳住声线,缓缓开口:“陛下,臣虽无实证,但恳请陛下信我——信我对大瀛的赤诚。”她微微抬首,目光清亮而坚定:“臣终究是元氏血脉,父皇待我恩重如山,臣又何苦与渤海勾结,自毁门庭?”
和帝的面容在烛火里散着悠然的波动,琼玖的蓓姬花图腾大理寺早已验明,渤海细作的身份已然坐实。但他们的首领,是不是此刻跪在他面前的长姐呢?他未立即回应,只是微微扬起下颌:“长公主请回宫罢,朕自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