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承宫,宸英殿。
百官垂首屏息,目光都聚焦在御阶之下,那位风尘仆仆、甲胄上还沾着血污与尘泥的信使身上。
信使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托着一封插着三根染血雉羽的急报,声音因极度疲惫和惊惶而嘶哑破裂:“陛下!安东八百里加急!宋将军急奏!”
边让匆忙将急报呈送御前,和帝面色沉静地展开奏报,然而,随着目光扫过那一行行潦草却惊心的文字,他脸上的从容一点点消失。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大殿,落针可闻。
“念。”和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边让尖细而颤抖的声音响彻大殿:
“臣,宋向尧,万死叩首:安东节度使大都督孟先寻,已于月初悍然叛国,引渤海贼兵入关!贼首大嵩秀狼子野心,驱使我大瀛边境子民,以刀兵胁迫家小,强征青壮,编练行伍,授以兵器,施以邪术,以为前驱!现辽东、辽西诸州县已沦陷,百姓非死即从贼,安东赤贲军或被屠戮,或遭裹挟,十不存一……如今边境已……已无兵可用矣!臣泣血叩请朝廷,速发天兵,以救黎民,以镇国邦!”
“轰——”如同冰水泼入滚油,大殿瞬间炸开!百官面色剧变,惊骇、愤怒、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轰然响起。
“孟先寻竟敢叛国!”
“渤海恶贼!安敢如此!”
“驱我子民攻我城池?!无耻之尤!”
“无兵可用……这,这如何是好!”
唯有立在人群中的严佑嘴角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自仓廪一事后,他便低调行事,不表任何态度。
龙椅之上,和帝眼神扫过群臣后猛地一拍御案,巨响瞬间压下所有嘈杂。他脸色铁青,眼中是滔天的怒焰与沉痛:“陷朕城池,杀朕士卒,竟还敢如此作贱朕的子民!此乃国耻!奇耻大辱!”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林堃远!”
“臣在!”堃远踏前一步,面容沉静,仿佛这一刻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朕命你为安东行军大总管,总督平叛诸军事!”和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予你节制幽、蓟、青诸州兵马之权!即刻整军,开赴辽东!”
“朕,只要结果。”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压在林堃远身上,“给朕收复失地,斩下孟先寻的头颅!给朕把那些被胁迫的百姓,尽可能地带回来!他们是我大瀛的子民,而非叛贼!”
林堃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躬身:“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不平叛乱,不驱渤海,臣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