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羽乌鸦!"李小红吸了吸鼻子,指向肩头——那里果然有片浅金色的羽毛,"它半夜扑棱到我窗台上,我就知道您需要消息。"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皮纸包,"林姑娘让我带了止血散,说您手腕上的伤......"
顾修然接过药包,指尖在郑灵萱手腕的血痕上点了点,声音放得极轻:"先上药。"
郑灵萱由着他拆开布巾。
酒坛里的余温还留在掌心,而伤口周围的皮肤正泛着奇异的淡金色——是归墟之力渗入血肉的征兆。
她望着顾修然低垂的眼睫,忽然开口:"小红说的这些,都是归墟裂隙在扩大。"她攥紧腰间的玉简,能感觉到里面的光粒正随着心跳震动,"容天在引导外泄,可他图什么?"
"或许不是他图什么。"顾修然替她系好药布,指腹在她手背上按了按,"是有人在替他图。"他翻身上马,伸手拉她:"先去山巅。
金羽乌鸦的方向不会错。"
金羽乌鸦正蹲在马首的红缨上,见两人上马,忽然振翅而起。
它的尾羽扫过暮色,竟拉出一道金线,像根无形的绳子系在众人心口。
郑灵萱望着那道金线,心底忽然浮起镜界里黑衣"自己"的话——"归墟无主,但人心有主"。
她摸了摸颈间的玉坠,顾修然在各个世界里的温度透过玉质渗出来,烫得她眼眶发酸。
"顾修然。"她贴着他后背轻声道,"等解决了这事......"
"等解决了这事,"他打断她,声音被风揉碎,"我们去江南看春茶,你不是说想试试用归墟之力催开早樱?"
李小红骑着小马跟在后面,听着前头的对话,悄悄抹了把眼角。
她望着金羽乌鸦划出的金线,忽然发现那线尾处有团幽光——像是某种神兽的气息在呼应。
他们在第二日正午路过青溪江畔。
原本清澈的江水正倒卷着往山里淌,浪头拍在崖壁上,溅起的水珠里竟裹着细碎的金鳞。
岸边聚着几十个村民,有个壮汉正赤膊挥拳,拳头过处,青石铺的堤坝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是归墟之力入了凡躯。"郑灵萱翻身下马,腰间的玉简突然发烫。
她望着那壮汉发红的眼,想起程七说的"有人会癫狂",心下了然。
顾修然拉住她的手腕:"我来。"
"不。"郑灵萱抽回手,朝那壮汉走去。
她的影子落在江面上,倒卷的江水突然顿了顿,像是被什么力量定住。
壮汉的拳头停在半空,盯着她腰间的玉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我是归墟使者。"郑灵萱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银针扎进嘈杂的人声里。
她摊开掌心,金色光粒从玉简里涌出来,顺着指缝飘向壮汉。
那光粒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他浑身剧震,眼中的红芒渐渐褪成清明。
"我......我这是怎么了?"壮汉捂住脸,"我方才看见有条金龙在江里游,它说要带我去天上......"
郑灵萱摸出林婉儿给的定神丹递过去:"归墟的风迷了眼,吃了这个就好。"她转身看向顾修然,后者正用剑鞘敲着裂开的堤坝——裂缝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在吸收外泄的力量?"顾修然挑眉。
郑灵萱点头。
她能感觉到体内有股暖流在游走,那是玉简里万千"自己"的力量在共鸣。
归墟之力本就该有个"主",而她,或许就是这个"主"。
金羽乌鸦的金线越发明亮。
第三日未时,他们终于抵达山巅。
黑雾翻涌如沸,却在金线触及的瞬间裂开条缝隙。
郑灵萱眯眼望去,见崖边跪着个身影——是容天。
他的面容依旧模糊,可脊背佝偻如老叟,双手撑在地面,指缝里渗出黑血。
"终于等到你了......归墟之主。"容天的声音像破风箱,"我守着这残片三百年,就等你......"
郑灵萱的脚步顿住。
她看见容天前方立着尊石像——青灰色的石质,衣纹如流水,腰间悬着块玉牌,竟与墨无痕的那方有七分相似。
最诡异的是石像的眉眼,明明是石质,却泛着活人般的温润光泽。
"容天,你疯了?"顾修然按剑上前,"这石像......"
"它不是石头。"郑灵萱的声音发紧。
她能感觉到归墟之力在体内翻涌,那是对"本源"的渴望。
石像的眉心有个凹陷,正好能嵌进她手中的玉简——而玉简此刻正烫得几乎握不住。
容天突然抬头,模糊的面容裂开道笑纹:"它是归墟初代掌控者,百年前就该消散的......"他的话音未落,石像的眼窝处突然泛起金光。
郑灵萱望着那两簇金芒,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根本不是石头的眼睛,而是被封禁了百年的、活人般的目光。
"归墟之主......"
石像的嘴唇动了动。
低沉如雷的声音裹着山风滚过来,震得众人耳鼓发疼。
郑灵萱攥紧顾修然的手,看见他眼底也浮起惊色。
金羽乌鸦在头顶盘旋,发出尖锐的啼鸣,爪间的红山楂早不知何时散落在地,像一串被踩碎的血珠。
山风卷着黑雾涌来,将石像的身影渐渐吞没。
而那声"归墟之主",却像根烧红的铁钎,深深扎进了郑灵萱的意识里。
她望着石像缓缓抬起的右手,忽然想起程七消散前说的话——"归墟无主,但人心有主"。
可此刻,这尊本该死去百年的"初代掌控者",却用活着的眼睛,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