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松而浓密的黑色毛发仿佛吸收了周围的所有光线,深邃得如同夜色本身。
唯有那双冰冷的兽瞳,在阴影里折射出月亮黯淡的银芒。
他庞大的身躯无声地靠近蜷缩在草堆上的小白团。
巨狼缓缓卧下,庞大的身躯形成一个环形的、温暖的壁垒,将那脆弱的存在圈在中间。
接着,那条粗长而强健的蓬松狼尾,小心翼翼地、试探般地从身侧探出,带着纯黑皮毛特有的厚实与热度,如同最柔软的毡毯,轻轻地、却无比完整地覆盖在云初纤细得几乎能忽略不计的弱小身体上。
温暖的重量骤然降临,带来一种被深沉黑暗拥抱的奇异安全感。
睡梦中的云初似乎发出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满足的叹息般的嘤咛,身体不自觉地在那片柔软的、带着同源热度和草木气息的黑暗中蜷得更紧。
毛茸茸的头甚至更深地埋进那覆盖住她的、温暖的黑色“毛毯”深处,寻了个更舒适的角度,彻底沉陷下去。
狼形的幽一动不动,巨大的黑色头颅微微侧向洞口,那双锐利的兽瞳如同永不熄灭的寒星,在摇曳火光的边缘燃烧,警惕地守护着内外两个世界。
而那条覆在白色绒球上的尾巴,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在它自己都未曾察觉时,将她圈得更牢靠、更温暖了一些,再未离开。
石洞内外,除了篝火偶然的“噼啪”和风掠过洞口的呜咽,只剩下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深沉夜色中共同起伏的、异常平稳的呼吸。
次日清晨
篝火的余烬蜷成灰白蜷曲的薄片,洞口渗入的晨光像融化的蜜糖流淌在岩石上。
云初的眼睑颤了颤,白色长睫扫开细碎光尘。
梦里缠绕周身的厚重暖意消散了,她无意识蜷起前爪——昨夜被磨破的伤口竟褪去了大半红肿,药草与狼毛的气息残留其上。
洞穴空空荡荡。
冰冷的岩石角落只剩她一团雪白,仿佛昨夜那圈毛茸茸的黑暗壁垒不过是一场幻觉。
她支起耳朵,连风拂过洞隙的呜咽都格外清晰。
可下一瞬,她愣住了。
三颗浑圆的红浆果并一簇野草莓,整齐叠在烘干的阔叶上,露水缀在莓尖颤巍巍发光。
果子旁,石缝里斜插着一枝滴露的嫩薄荷叶,薄荷沾着湿泥——那是生在水涧边的植物。
她伸出小爪轻触红浆果。
果皮冰凉光滑,带着新摘的潮气。
日光在岩壁攀爬时,云初慢吞吞啃着浆果。
甜汁洇湿嘴角绒毛,她却不自觉望向洞口。
草铺上仍有凹陷的巨大轮廓,狼卧过的痕迹深深刻入干草里。
她将自己缩进那片凹痕,残留的体温熨贴后背,竟像被无形的尾尖轻拢着。
昨夜并非梦境。
她记得药草被小心翼翼挑开的手指,记得火影里绷紧的利落下颌线,更记得自己迷糊间蹭过的微凉手背——原来那之后席卷而来的黑暗暖意,是月光下静卧的巨狼。
洞外晨雀啁啾,风送来山毛榉的清气。
幽的气息却彻底融进了森林晨曦,连同他深潭般的兽瞳。
云初垂头舔净爪尖果渍,忽然将一片薄荷叶藏进耳后绒毛里。
薄荷的辛烈清冷伴着她,像昨夜那双无声守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