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音”
“嗯?”
“真的无事吗?”
“你也和双虎想得一样?”
“不怪我们多想,双虎之前打听到他为了救你断了可汗信物腾格里之牙,舍了那样的珍稀之物救你我担心他…”
“他没有同我要什么,我如今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又能同我要什么呢?”
若不是因为偶然从双虎那知晓了腾格里之牙的事,她也不会开口让他去替自己寻空起婆罗花,哥舒丹为了保住她这条命费心费力,虽然之前她的确救过他性命,可她并不认为那恩情足以让他自毁可汗信物,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但她知道他不想让她死。不论是出自何种缘由,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剩下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别担心了,很晚了你们也回去歇了吧”
“余先生还没回来,我们等他回来再走,怎能留你一个人”
“不妨事”
“那我送你,送到门外我就走,你身子弱还是少走动,我背你”
哲奇说着走到了她的面前,正要蹲下身却被她伸手拦下了。
“不用了”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们,也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怪我平庸无能,对你有利的事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看着干着急”
“我并未想过要你为我做什么”
“是我想”
“哲奇”
“我知道我无法和他相比,但我也想尽我所能让你舒心,我要的不多,能像这样一直陪伴在你左右就够了,在学舍时我曾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处,可你却突然消失了,好在如今我们又聚到了一处。”
从未想过他会对自己存有这样的心思,景星看向他的目光平静而复杂,沉默了片刻后淡然地往后退了退,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
“我们并不同路”
“……”
“择一良人,与其举案齐眉,三餐四季,白首偕老。此生我已无望,可你还有回转的余地”
垂眸在原地呆愣了许久,哲奇才抬头看向了她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神情虽然落寞却也并不沮丧,冷风拂过面庞,他的此刻的心因为深藏了多年的心意终于说出口而分外轻松,至于结果他早就知道,也并不觉得有多重要,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回转。
元日过后,日子像是被飞驰的骏马拖着一般飞快地前行,转眼就越过了寒冬到了初春。
从离开筑京后,除了元日从哥舒丹口中听到过岳灵泽的消息,别的地方便再没有一点消息传进她的耳中,她也从不去刻意打听,在她看来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乐音,你说是这个好还是这个好啊?”
桌面上摆放着绣着不同图案的红盖头,白月围着桌子一手拿着一个颇有些苦恼地看向了她。
“荷花那个吧,取意和和美美”
“嗯,的确是好意头,那就这个”
“你成亲,还是要挑合你心意的才好”
“我觉得你挑得很好”
她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盖头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肩上。
“怎么了?”
“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你这样我还拿这些事来扰你”
“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我只会替你高兴,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要成亲”
“我和双虎都觉得世事无常,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若不趁早,来日后悔不就不及了”
“你们做得很对”
歪头靠着她的头,景星温柔地握了握她的手,脸上虽然笑着,可目光却淡淡的。
“乐音,你…还难过吗?”
“…难过什么?”
“从筑京出来这么久你一次也问过他,我们怕你伤心也没提过,你看着像是把什么都忘了,但其实是都藏在了心里,总这么憋着不好,你有什么可以同我说的,哪怕哭一哭也是好的”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这么久了他连一封信都没有,你不顾自己的命救了他,他做了皇帝却把你抛诸脑后,双虎说他不好时我还替他辩驳,现在看是我看错了他”
她愤怒地说着,自己先红了眼睛,景星轻轻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脸上的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别为我的事忧心”
“你真的一点也不委屈吗?”
“嗯,只要他好,我怎样都无妨”
“你就如此爱他?”
“他受得起”
望着她的双眼在那四个字出口时多出了一丝光彩,感受到了她的坚定,白月愣了愣后缓缓坐直了身子。
“你们的事我不知全情,他受不受得起我不管,我只希望你能欢喜”
“我明白,也愿你余生喜乐”
两个人紧握着对方的手,相视一笑后依偎在了一起。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屋檐垂落的红绸随风轻摆,门前炸响的鞭炮散出了阵阵烟雾。
院子里摆满了桌椅,喜庆的乐声响彻了每一个角落。
在宾客的注视下,一袭红色锦袍的双虎,牵着盖着红盖头的白月踏入了大堂,坐在主位的韩陵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他们,又转头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余一。
因为双虎和白月都无父母,所以便请了双虎如今的上锋韩陵和幼时的师长余一做了长辈受礼。
哲奇站在一侧看着自幼一起长大的两人喜结连理,脸上的欢喜难以抑制,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裹着斗篷的景星站在众多宾客之中并不起眼,注视着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很快这笑容又在一声高呼中停滞了。
“一拜天地”
(他将她的双臂抬了起来,将她的右手放在了左手之上,自己则将左手放在了右手之上。
“拜”)
眼前的场景和当日在庙中的场景重叠,景星定在原地,藏在袖中的手因为此刻的发现而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二拜高堂”
(他带着她弯腰对着画像鞠了个躬,然后又转身对着屋门外的天空弯腰鞠了个躬。)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
将朝向屋门的身体转向她,他说完郑重对着她弯下了腰。
“多谢你”
……
“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礼成,送入洞房!”
“愿你们夫妻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宾客们纷纷上前祝贺,欢声笑语中只有景星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水痕,蹙眉艰难将心中的痛按下后,她捂着心口又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是笑自己太笨,这么久了才发现他的小心思,也是笑他这个谦谦君子竟也会做出这样的行径来。
“你怎么了?”
门外一身东楚人装束的哥舒丹忽然来到了她的面前,见她脸上的泪痕未干,好奇之余也不觉担忧。
“是哪里不适?”
“没有,太高兴了而已”
“……”
“你来此,是找到空起婆罗花了?”
“随我来”
不等她再说什么,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大堂,尽管借着周遭宾客的身影遮掩,可离开院子时还是没能逃过余一的眼睛。
“诸位恕我先失陪了”
躲过前来敬酒的宾客,他说罢也快步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