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赚钱的门路千万条,可真正能让人发家致富的,说到底无非是把一件事做到极致。
你瞧那任威,祖上三代都是摆弄庄稼地的老实人。别人家总想着兼做点小买卖,偏他们一根筋,眼里只有春种秋收、猪圈羊栏。清晨天不亮就下地,傍晚披着星光归来,给猪崽接生能整夜守在圈里,为秧苗除虫肯一株株地翻看。乡邻笑他们死脑筋,可就是这般死心眼的劲儿,让任家种出的粮食粒粒饱满,养出的猪羊膘肥体壮。不出二十年,任家粮栈、肉铺开遍七郡,成了天下数得着的富户。
再说桓发,走的却是另一条路。赌场这地方,在正经人眼里是歪门邪道。可桓发不这么想,他钻研骰子比读书人研墨还认真,观察牌局比老农看天气还仔细。他摸透了赌场里的门道,更参透了赌客的心思。别人赌的是运气,他赌的是算计。不出三年,这个曾被乡人唾弃的,竟在长安城最繁华的街市开起了自己的赌坊,成了腰缠万贯的桓大掌柜。
在商贾云集的茶楼酒肆里,老经验的商人们常说:要想发大财,就得占住一条别人走不通的路。把南边的香料运到北边,将东海的珍珠贩往西域,这一买一卖之间,便是金山银山。
物离乡贵这四个字,商人们体会最深。就说咱们大秦的瓷器,在本地不过是寻常器物,可一旦飘洋过海到了番邦,竟能价比黄金。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搅得多少商人夜不能寐,纷纷打听出海的门路。
可海上的饭,哪里是那么容易吃的?老水手们常说:十人出海九不还。内河的船尚且说翻就翻,何况是那茫茫大海?滔天的巨浪,狂暴的飓风,多少商船一去不回,连个影儿都找不见。
直到那天,番禺港来了个稀罕物。
那日清晨,海雾还未散尽,码头上忽然人声鼎沸。人们争相涌向船厂,踮着脚尖张望。待雾气渐消,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什么?
这船,全然不似往日所见。它通体圆润如巨鲸,线条流畅得像是天生就该在水里游弋。青铜包裹的船头像犁铧般锋利,却又带着柔和的弧度。最让人吃惊的是它的个头——寻常楼船在它旁边,活像小鱼挨着大鲸。岸上的军士试着比划,非得四五个人叠罗汉,才能够着那高耸的船舷。
老船工眯着眼打量,喃喃道:这船,少说也有八十步长,二十步宽。
更妙的是船肚子里的构造。同行的造船师傅悄悄告诉相熟的商人:这船里头分了三十六个小舱室,就算哪个舱破了进水,别的舱也安然无恙。
当这艘被命名为的巨舰试航那天,整个番禺港都沸腾了。它破开波浪时,竟没什么声响,只在水面留下一道优雅的痕迹。三层的船楼上,玄色秦旗猎猎作响。它行得并不快,可那沉稳的架势,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最叫人称奇的是它的动力。不再依靠风帆,而是用新式的蒸汽机,靠船尾那个叫螺旋桨的物事推着走。出海时装上足够的煤,能一口气行出几万里。
这样的船,自然价值不菲——五百万钱,足够在长安城买下半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