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你,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雅诗的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的笑意,指尖的烟卷燃得正旺,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她却像是浑然不觉。另一只手拎起桌角的烈酒,瓶身碰撞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起身时皮衣摩擦着椅面,发出细微的窸窣声,雪白的长发随着动作扫过腰侧的银链,头骨吊坠叮叮当当响了一路。
她走到祭苍对面的椅子旁,毫不客气地抬腿坐下,椅脚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将酒瓶重重墩在桌上,酒液溅出几滴在桌面上,她随手抹了把,指尖的烟灰混着酒渍在木纹里晕开。“坐下说话,难道还要我站着不成?”
她挑眉看向祭苍,嘴角勾着惯有的桀骜,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祭苍看着她推过来的酒杯,里面的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光,和他面前的极光酿截然不同。他抬手端起自己的杯子,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杯壁,浅啜一口,酒液入喉时带着淡淡的清冽,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那抹雪白比二百年前更刺眼了些。
雅诗仰头灌了大半瓶酒,喉结滚动的弧度格外清晰,酒液顺着唇角淌下,在脖颈的肌肤上划出蜿蜒的水痕,她用手背随意擦了擦,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印记。
“自从上次在南疆分别,我便寻到了这里。”她吐出一口烟圈,烟丝在空气中打着旋儿,“这地方倒是处难得的净地,至少夜里能睡个安稳觉。”
她的视线忽然落在祭苍身后,那里斜斜靠着一口黑沉沉的棺材,棺身雕刻着繁复的符文,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雅诗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烟灰簌簌落在膝盖上,她却像是没看见,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几乎要被周遭的喧嚣吞没:“倒是你……你……背着一个棺材,这……是她的?”
祭苍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苦涩:“你知道的,我心爱的人……我没有把她保护好。”
喉结滚动了几下,他才继续说道,“二百年前将她的身躯封印在冰棺之中,原以为能保她安宁,可谁能想到,炎黄尊那帮杂碎……竟敢派人盗她的墓。”
说到这里,他猛地攥紧拳头,指骨咔咔作响,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凛冽,桌上的酒杯轻轻震颤起来。
“我与他们死拼,硬生生从炎黄尊的亲卫手里将冰棺夺了回来。”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索性就背在身上,也好带着雨儿看一看这如今的万家灯火。”
雅诗默默听着,指尖的烟卷烧到了尽头,烫得她指尖一颤,才猛地回过神来,将烟蒂按在桌角的烟灰缸里,发出滋啦的轻响。
“又是……又是炎黄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翻涌着怒意,深窝眼眯成一道冷冽的缝隙,“我们按照你当初的约定,所有势力都在暗中蛰伏,据点遍布七大陆的每处角落。”
她顿了顿,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领,“只要你这殿主一声令下,千军万马,任你调遣!”
祭苍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他看着雅诗鬓边的白发,看着她脖颈上那串狰狞的头骨链,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艰涩地吐出一句:“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们太多太多……”
“哈哈哈哈哈哈……”
雅诗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里带着点沙哑,震得桌上的酒杯都在颤动,“谈何亏欠!”她猛地拍了下桌子,掌心的酒渍溅到祭苍的衣袖上,“我们本就是无归所之人,当年若不是你收留,早就成了荒郊野岭的枯骨。如今有了这地方可以定居,能在夜里喝口热酒,看场好戏,我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