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顿时闭了嘴。他明白，秦苍若真信不过这点草药，早扔了刘三自己跑了。如今肯动手，那便是秦苍信这玩意能挽命。信，便行。
草药敷妥，秦苍又将衣布绑得更紧，封住血口，才终于喘了口气。他额头已覆薄汗，那不是累，是心里那根弦拉得太久，快要断裂的先兆。
“还能撑多久？”黄皮子又问，声音里带了点胆怯。
秦苍瞥他一眼，那一眼仿佛在说，你觉得我能预知天命么？
“等天亮。”他说，“天亮之前必须走出去。”
“要不……我去探探？”黄皮子试探地开口，却下意识缩了脖子。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出去，就再回来可难了。
“你在这守着。”秦苍嗓音沙哑，带着不容质疑的冷戾，“我去。”
黄皮子一怔，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点头。眼下这情势，他出去是送死，秦苍出去，起码还有点活路。
秦苍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手指沾着血迹，他却毫不在意。他背起那柄匕首，又摸了摸身侧藏着的小刀、麻绳，一切都在。他低身匍匐，像极了林中饿狼，悄然融入黑暗之中。
四下无声，夜风猎猎，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如擂鼓。每走一步，思绪便冷上一寸——敌人如今必也知他们往此方向，哨卡未必会布，但探子必然如影随形。大路不能走，小径必然绕远，但那山口唯一，敌人若真守在那里，他便得从影里找活路。
林间枯叶覆地，他却步步无声，唯有寒意透入脊骨，让他越发清醒。他脑中不断构思行进路线，避开易藏伏点，又悄悄在沿路做下些不易察觉的记号，以备回返。
忽然，他停住了。
不远处的黑暗里，有光。
极细微，一点火星似的，藏在密林后头。不是篝火，是烟头。有人。活人。敌人。
秦苍屏住呼吸，缓缓俯身，身体几乎与泥地融为一体。他心跳微乱，脑中却异常冷静：这人藏得极好，说明对这里地形极熟，或是盯了他们不止一夜。若贸然靠近，反被伏；若不探清，明早那山口必然是死地。
他抬眸，那点火星动了动，隐入更深黑暗。
一人，或许不止。
秦苍手指微动，握紧匕首。他没有退路，这一步，必须探明。身形如蛇，悄无声息地贴近，那股压抑得近乎窒息的杀意已在他胸口聚成实质。
秦苍缓缓后撤，手心已满是冷汗，却强迫自己步步稳妥。刚才那一点光亮，已足够让他判断出敌人位置。他脑中迅速盘算，若继续前行，十步之内必遭埋伏，而若绕开，从东侧坡口潜回，则有一线生机。但那一线生机，同样意味着绕路、意味着时间消耗、意味着刘三能否熬过去，又将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