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念头不过一瞬,便被他自己生生掐灭。
“兄弟死在这,我活着也没脸出去。”他咬牙,步伐更沉。
“苍哥……”刘三气若游丝,“要是……真扛不住了,就别管我……”
“闭嘴。”秦苍冷声斩断他话头,“少在这说废话。死了活该,活着就给我闭嘴。”
黄皮子听得背后一寒,却没再劝。他忽然发现,哪怕眼下这般绝境,他竟然也开始莫名信秦苍那一句“走得出去”。这人不是硬撑,这是咬死了要走出去的心。
秦苍没有回应他,也没空理会。他目光扫过四周,四下无人,除了冷风拂叶,毫无动静。这片地方算是他们这些时日逃亡里最相对安全的角落之一了。前头是一片荒坡,再过去才是那道山口。而眼下,刘三若再不稍作调理,撑不到天亮便是个定局。
“等着,我去找点东西。”秦苍低声丢下这句话,也不等黄皮子答应,已然悄无声息钻入夜幕之中。他步伐极轻,避开泥泞与枯枝,心头一寸寸掂量着地形与动静。黑暗中他的目光比白日更为犀利,每一寸土地、每一根杂草在他眼里都藏着意义。那是活下去的凭仗。
草药。他在找些草药。
刘三的伤虽做了止血,可破损太深,气血亏损,若不稍微调养,根本撑不过这山路。他脑海里闪过那些草药的模样,名字模糊得很,只凭过往在山林里学的一点粗浅认知去找。那点认知,今夜就成了救命稻草。
拂开一堆枯枝,秦苍眼底终于一亮。他指尖轻掐起那一小簇叶片,嗅了嗅,又在掌心揉碎,淡淡苦涩的气味便飘散开来,正是他所需的。旁边又寻得些带细绒的小茎叶,入口虽麻却能敛血生津,虽不是什么上品,却是此刻活命的好物。
他不敢多停留,迅速折回原地。黄皮子正守在刘三身侧,见他回来,忙压低声音问道:“找到了?”
“凑合能用。”秦苍蹲下,动作麻利地撕下一块衣摆,铺开那几株草药,将叶揉碎,将茎汁挤出,和着些泥水揉成糊状。指尖沾着血色与泥浆,掌心温度透入那冰冷浆液里,让人生出一种怪异的错觉:这点温度,能救命么?
“刘三。”秦苍轻拍他脸颊,“清醒点,别睡过去。”
刘三睁开眼,那双眼已然无神得厉害,仿佛隔着一层浑浊水雾。可秦苍看得出来,他还吊着那一丝求生的执念。
“把这咽了。”秦苍用指头抠了点草浆,强行塞进刘三嘴里,那味极苦极涩,刘三咳了两声,本能想吐,可秦苍按住他下颚,冷声道:“不想死就别吐。”
刘三艰难地咽了下去,喉咙滚动得费力至极。那点浆汁顺喉而下,仿佛一团火烧心又烧胃,可秦苍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有反应,就是活的。
“剩下的敷外伤。”秦苍将草浆糊敷在刘三腹侧血口处,那处伤本就敷着些布片,已被血浸透,此刻拆开,鲜血再次渗出。他动作极稳,那些浆糊覆上去,隐隐带着点生涩气味,与血腥混杂一处,熏得人头昏脑胀。
黄皮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低声道:“真能行?这玩意儿我小时候也见过,顶多止个小血疙瘩,刘三这可是……这可是命啊。”
“现在还有别的法子?”秦苍头也不抬,声音冷硬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