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只是垂眸,并不影响景行把手伸过来时她看清对方手心里的东西——圆状墨锭,朝上那一面还阴刻了一朵花,很小一块,像极了平日家里做的一口糖饼,用手托着的时候,底下还垫着锦帕,显然就是用它包着这块墨锭装在锦袋里的。
这边景行将自己说完海棠既无回应也没接手,就又把手再伸长一些,甚至脚下也往前又迈半步,只不过这次没等他再开口,便就感觉左肩被人搭住,扭头一看,是已经来到身边的景渊,抬手搭肩,不动声色地阻止了景行进一步动作。
而当这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一交换眼神,景行也意识到什么,先是把手收回,再把墨锭重新包入锦帕,最后才把东西转递向沈妈妈的方向,道:
“小辈不便前往探望,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烦请代转小姑姑。”
景渊静静看着,至到此刻却也开口,只是明显把声量放大,道:“这是我们小辈一点心意,劳烦沈妈妈代为向表姑母带个好。”
先前景行大笑之后,声量恢复正常,堂中众人也就隐约听到什么,至到景渊响声说话,虽就两句,其余人也立刻明白。
就听上首老夫人声音徐徐而去:“这些孩子日常也忙得都没什么时间过来走动,既是心意,收下才是。”
这边沈氏原还有点犹豫,恰在这时听见老夫人的话,立时双手接下墨锭,同样响声回应道:“老奴替表小姐谢过两位孙少爷,老奴一定将此物妥当交与表小姐,还请两位孙少爷放心。”
门边的主仆对话以景行的率先转身为终止。
两兄弟先后回座,可只有景渊知道,刚才景行借由转身那一下挣脱他的手时,竟让他有过一瞬的错觉,像是感受到发散自景行身上的灼人怒气那般。
此时已经重新落座的景行,却已随着视角余光里门帘的闪动而重重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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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沈妈妈离开屋子走入廊道的海棠,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就这么一路跟着,直到瞧着前头沈妈妈的裙摆静止,也才跟着止住步伐,而后才再随着沈妈妈一声“抬起头来”而抬眼仰脸。
干脆利落的一巴掌,准确无误地落在海棠的左脸。
甩出这记耳光的人,面无表情看海棠错愕地投来一眼,扬手第二下,仍是左脸。
第一下海棠的确没反应过来,到了第二下,疼痛明显,她也很自然地抬手就去捂脸。
谁能想到后面两下是接连地来,海棠抬起的手都还没靠近自己的脸,第三下已经落了下来。
依旧左脸。
整个过程发生得突然,结束得更快,海棠连正经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是正对着沈妈妈站定接下的耳光,没有偏开脸的前提下,同一个位置连续遭受击打带来的就已经不是疼痛那么简单。
感知到左脸发麻,左耳也有点嗡嗡作响,甚至连嘴里泛起的腥甜海棠都留意到了,唯独忘记了原本正要去捂脸这个动作,一时间手就停滞在半空。
而打人的沈氏看着海棠嘴角的血,竟然也还能面无表情,就连接下来说的话,语气也是异常冷静:
“知道错哪儿了吗?”
海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