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顾渚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死寂的空气中激起沉重的涟漪,“这个世界,也再无任何东西属于你们。”
“……”
没有言语回应,只有无声的压迫在瞬间攀升到顶点。
两位的老者,顾渚与苍衍对视。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两双苍老的眼眸中,跨越了上千载岁月——一方是守护者的决绝与沉重,另一方则是归来者的漠然与冰冷。
那短暂的对视,如同两柄锈蚀的古剑在时光长河中交击,迸发出无声却震彻灵魂的火花。
“爷爷!他要杀……”顾诚的灵觉在苍衍目光微动的瞬间就捕捉到了对方内心所想。
他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本能地要暴起反抗。然而,他肩膀上的那只手——爷爷顾渚的手——如同千钧山岳,死死地将他按回座位!
那力量并非单纯阻止,更像是一种沉重的庇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决绝的意味。
“轰——!!!”
异变在顾诚话音未落时便已发生!
一道炽白到刺眼、带着毁灭性高温的锐利火焰从脚下的地板中射出,如同从地狱深处钻出的毒龙,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坚硬的地板!
核心是纯粹的白炽,边缘却缠绕着不祥的暗红色能量流。
它并非喷射,而是精准地“射出”!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骨裂声和凄厉的短促惨叫,从楼下会议室的位置被这道狂暴的火焰硬生生“拽”了上来!
那是总会长顾渚的首席助手,阙部!火焰瞬间缠绕上他的身躯,恐怖的冲击力带着他整个人如同被钉死的标本,“砰”地一声巨响,狠狠撞穿了茶室的天花板!
阙部的身体被那白炽火焰的长矛贯穿,死死地钉在碎裂的混凝土和钢筋之间!
高温瞬间碳化了他的衣物和皮肤,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他口中喷涌出滚烫的鲜血,但血液还未滴落,就在灼热的空气中化作猩红的蒸汽。
贯穿胸腹的恐怖伤口边缘一片焦黑,甚至能看到内部碳化的骨骼和瞬间凝固的内脏碎片。
他仅剩的独眼圆睁着,生命的光泽正在那双眼中急速熄灭。
“阙部大叔——!”顾诚目眦欲裂,嘶吼出声!
“喝——!”一直沉稳如山的总会长顾渚,此刻终于爆发了!
那不再是属于垂暮老者的声音,而是如同受伤雄狮的狂怒咆哮!他按在顾诚肩头的手瞬间收回,一直倚在身边看似普通的手杖在他掌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杖身外壳如同活物般片片剥落、重组,寒光乍现!一柄修长、笔直、刃口流动着冷冽青光的唐刀瞬间成型!
暴怒的顾渚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挟裹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滔天的杀意,手中唐刀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青虹,以开山断岳之势,朝着近在咫尺的苍衍头颅狠狠劈下!
这一刀,蕴含了他毕生的修为和此刻焚心的怒火,足以将精钢斩为齑粉!
然而!
刀锋劈落的瞬间,苍衍的身影,连同他身后那十一道矗立的阴影,如同烈日下的晨雾,骤然变得虚幻、扭曲!顾渚那足以斩断一切的刀锋,带着狂暴的力量,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苍衍的头颅!
没有碰撞,没有血肉,只有一种斩入冰冷、虚无的粘稠水汽般的滞涩感!刀锋上附着的凌厉罡气,仅仅是将那团“水汽”短暂地劈开、扰动了一下。
“嗤啦——!”
刀势未尽,狂暴的刀罡无可避免地倾泻而下!那张厚重的、价值连城的百年梨花木茶桌,如同被无形的巨爪瞬间撕裂,在一连串令人心碎的爆裂声中,化作无数碎片和齑粉,混合着碎裂的瓷器,向四周激射!
烟尘弥漫中,苍衍那虚幻的身影重新凝聚,毫发无损。
他暗影下的“目光”扫过被钉在天花板上、气息奄奄的阙部,又落回因暴怒而须发戟张、胸膛剧烈起伏的顾渚身上。
那目光冰冷依旧,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怜悯的嘲弄。
“这,只是一个警告。”
苍衍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清晰地穿透了烟尘和顾渚粗重的喘息,“吾等,会再来。”
他的视线最后扫过脸色惨白、被爷爷护在身后的顾诚,“希望届时,汝等……已准备妥当。”
话音落下,十二道身影不再维持人形。
他们如同被煮沸的墨汁,身躯开始剧烈地升腾、扭曲,化作十二股浓稠、翻涌、散发着刺骨寒意和不祥气息的黑色蒸汽!
这蒸汽并非单纯消散,它们仿佛有生命般在空中短暂地旋转、纠缠,形成一个巨大的、令人心悸的旋涡,最后才如同被无形的黑洞吸摄,瞬间收缩、坍缩,彻底消失于无形!
空气中只留下浓烈的焦糊味、刺骨的寒意、碎裂的木屑尘埃,以及天花板上滴落的、混合着碳化血肉和冰冷凝结水汽的暗红色液体,滴落在满地狼藉之中,全部都消失了,一切都恢复如初。
天花板上没有阙部的尸体,地板和茶桌没有碎裂,仿佛刚才的战斗只是幻觉。
不过,顾渚手中的唐刀依旧散发着森森寒气,刀尖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这时候茶室的门被推开,阙部第一个跑进来,“会长!刚刚的灵力波动是怎么回事?”
总会长瞳孔紧缩,刚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阙部衣服上猩红的血痕,和茶桌上逐渐浮现的纹路,证明了这一点。
“这,只是一个警告。”苍衍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诡物们都蛰伏了么?因为它们察觉到远古时期的狩猎者已经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