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彦的嘴角扯出一丝血沫,眼神里闪过嘲讽,“用活人……做拷问工具……”
“你早不是活人了。”江哲蹲下身,指尖戳在他眉心的共生纹上,那里的纹路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同化的那一刻,你就把灵魂卖给了暗影。现在我只是向暗影的余孽,讨回本该属于训练营的东西。”
弥彦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看着江哲掌心流转的血色光芒,又看向远处欢呼的孩子们,那些孩子手腕上的邪气纹路已彻底消失,正围着滕川雅的魔导车叽叽喳喳。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江哲的手背上,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度。
“你想知道……什么?”弥彦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江哲撤回部分魔导力,光网稍稍松弛,给了他喘息的空间——他知道,猎物终于要开口了。
弥彦的喉结上下滚动,黑血顺着嘴角在下巴凝成珠串。
他盯着江哲掌心的血色光网,突然发出嗬嗬的笑声,每笑一声都牵扯着胸腔的伤口,疼得眼皮直颤:“五年前……北瀚城的雾季……”
江哲的指尖微微收紧,光网泛起更亮的银芒。
滕川雅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却被守备骑士拉住——他从弥彦的语气里听出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那晚本该是普通的清剿任务。”
弥彦的目光飘向结界外的雾霭,仿佛穿透了时空,“我和番犬所的老陈,还有骑士团的雷蒙德……我们追着一只霍拉进了废弃纺织厂。”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后怕的颤抖,“那不是普通霍拉!是金属和暗影缝在一起的怪物,没有逆转能力,却能把我们的攻击弹回来……”
“雷蒙德用魂钢剑劈断了它的三条腿,老陈的魔导符炸烂了它的核心。”
弥彦的手指痉挛着蜷缩,像是还在抓握不存在的魔导笔。
“可就在我们以为结束的时候,纺织厂的横梁上突然站着个人。黑色斗篷,银色面具……他抬手的瞬间,雷蒙德的铠甲就像纸糊的一样裂开了。”
血色光网突然剧烈波动。江哲能感觉到弥彦的生命力正在加速流失,那些缝合血管的光丝开始寸寸断裂。
他加重了魔导力的输出,冷声道:“说清楚,那人用了什么招式?”
“不知道……”
弥彦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光网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太快了……只看到一道紫影,老陈他们就全倒了。他明明可以杀了我,却只是在我胸口划了一刀……”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自己干瘪的左胸,那里果然有一道暗紫色的纹路,像条凝固的蛇,“这纹路……就是那天留下的。”
滕川雅倒吸一口凉气。
那纹路的形状,和训练营孩子们额间的共生纹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更古老,更狰狞。
“两年……我查了两年古籍。”
弥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病态的狂热,“北瀚城的藏书楼,番犬所的档案室,甚至偷偷潜入过魔戒骑士的禁地……我以为这是诅咒,是标记,却怎么也解不开。”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直到三年前,我夜里惊醒,发现这纹路在发光——它在教我古魔界语!”
江哲的瞳孔骤然收缩。
幽月法师的笔记里提过,高阶魔界符文会自主向宿主传递信息,可暗影霍拉的纹路绝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他指尖的光丝突然绷直,脑海里闪过笔记最后一页的血字——“它们在等待容器装满整个世界”,一个冰冷的结论如刀锋般划破迷雾。
“然后他就来了。”
弥彦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那个戴银面具的人,凭空出现在我的冥想室。我举着魔导笔冲上去,结果和五年前一样……”
他的嘴角扯出屈辱的弧度,“被他用两根手指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光网的光芒越来越暗。
弥彦的胸腔起伏越来越微弱,却死死抓住江哲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他说……这纹路是逆转术。能把霍拉变成人,能让所有战斗都结束……”
他的眼神亮得吓人,“你懂吗?这是所有守护者的终极梦想!我们杀了一辈子霍拉,要是能……”
“要是能把人类变成霍拉的容器,对吧?”
江哲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穿弥彦的痴妄。
血色光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他脸上从未有过的寒意:“你以为逆转术是霍拉变人?看看你胸前的纹路,看看那些孩子额间的共生纹——这根本不是逆转,是转化!”
他猛地攥紧拳头,光丝勒进弥彦的皮肤,逼出更多暗紫色的邪气:“银面具骗你的不是术法本身,是方向!所谓的逆转,从来都是把人类的灵魂碾碎,装进霍拉的壳子里!
你研究的哪是什么救赎,是批量生产暗影容器的屠宰场!”
弥彦的瞳孔骤然放大,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胸口的暗紫色纹路疯狂闪烁,却再没力气亮起半分。
“不……不可能……”他摇着头,黑血从鼻孔、眼角涌出,“古籍里明明画着……画着……”
“画着召唤阵如何吞噬活人的心脏,画着共生纹如何锁住孩童的灵魂,对吗?”
江哲甩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濒死的疯子。
“你以为自己在追求梦想?其实从五年前被刻下纹路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对方养肥的诱饵——用你的疯魔,引诱更多守护者掉进这个陷阱。”
弥彦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却只咳出更多的血沫。
他看着自己干瘪的手掌,那些曾握过古籍、画过符文的手指,此刻像十根扭曲的枯骨。
月光下,他的躯体开始以更快的速度风化,暗紫色纹路在彻底消散前,竟诡异地扭曲成暗影霍拉的轮廓。
“原来……是这样……”弥彦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欢呼的孩子,眼中的狂热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我……亲手……”
话音未落,他的躯体便化作漫天飞灰,被夜风卷着飘向结界外的黑暗。
只有那道暗紫色纹路消散的最后一瞬,发出三声微弱的震颤,像是在为这场荒谬的疯魔奏响终章。
江哲站在原地,掌心的光网彻底溃散。
他望着北瀚城方向沉郁的夜空,银狼长枪的符文在月光下明明灭灭,如同他眼底翻涌的寒芒。
“前辈。”滕川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
“去藏书楼。”江哲打断她的话,指尖在空气中虚划,银狼长枪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把那本古籍找出来。”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既然有人喜欢玩逆转的把戏,那我就拆了他的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