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要不是司浊朝一旁侧过了半边身子,他的身体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嗯”
司浊皱眉,在东青和林颖惊讶的目光中,数道银丝袭来,似乎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对劲。”
林颖境界不高,又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司浊的朋友,不会有任何危险,便没有一丝防备。
要不是穷奇就在她身边,恐怕她就要当场殒命。
穷奇用额头硬吃了一记斩击,虽然它有铜皮铁骨,可毕竟还没有恢复到全盛状态,此刻已经满脸是血。
“浊爷,如果她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她必死无疑。”
穷奇的语气强硬,若是只针对它,它自然是无所谓。
可祝弦月却是连林颖都波及进去了,这让它心中的杀意已经攀至巅峰。
“她...的状态有问题。”
还是林颖冷静下来后,率先开口,
“她似乎已经没了自己的意识。”
此刻,司浊才注意到祝弦月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连虹膜也开始变得洁白。
原来,巨大的压力让祝弦月在大战中对于神通月裁的理解不断加深。
可也不知道是她的神通妖异还是因为她受到了烛九阴的注视,她在对月裁的理解突飞猛进的同时,逐渐陷入了一个诡异状态之中。
她已经忘记了她正在保护着祝家最后的传承,她的意识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
祝弦月抬头看天,她不知道为什么天上日月同辉。
她低头,蹲下,抓起地面上松软的雪,看着洁白的雪在手中缓缓融化,她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和姑姑遇难,让自己伤心过度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孤单。
自己仿佛就像是天煞孤星,在出生的时候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在觉醒神通之后,没有一个人可以接近她。
仿佛她本就应该生活在这荒无人烟的冻原之中,她的世界里就不应该有别人出现。
于是,她蹲坐在了雪地上。
周围的雪顿时更大了,看着那鹅毛般的大雪覆盖在她的身上。
她有点想哭,她也是人。
她也想和别人拥抱,她也想感受别人的温度。
祝弦月不需要依靠别人,可她也想在自己无助时,背后一人能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
没事的。
她眼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手指触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好像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
可就在这时,天上的日月闪烁了一下,她脑海中相关的记忆被瞬间清空。
泪水不自觉地从她的眼中流出,她蜷起双腿,双臂环抱膝盖,额头靠在了膝盖上。
仿佛这样,她才能有一丁点安全感。
“这个世界既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为何要我降生呢”
泪水还没有滴落到雪地上,已经结冰。
天上的雪变得更大了,她的身上已经完全被雪覆盖。
“我知道你们都害怕我,讨厌我的...”
从小到大,身边那些人眼中的恐惧和厌恶她都了然于胸,开始在她脑海中不断滚动重复。
而他父亲和姑姑的记忆同样被神秘的力量压制,每当她即将想起之时,都会被打断。
于是,她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
“为什么我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祝弦月一次次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的时刻,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里,
“既然世人对你无情,你又何必有情”
“不若太上忘情,斩尽世间万物何如”
“不若绝圣弃智,只留剑心一枚何如”
“不若化凡为兵,不食不寝不息何如”
祝弦月沉默了,只是片刻后,她又觉得,如此甚好。
天上的日月光芒更甚,似乎因为祝弦月的决定而感到高兴。
若是帝江在场,便知道这道声音属于烛九阴。
至于他想要做的,无非就是把祝弦月化作刀兵,为它所用。
不得不说,祝弦月此人太过逆天,以至于烛九阴不惜跨越千万里也要将其收服。
“我愿...”
然而‘意’字还未出口,异变突生。
因为祝弦月周围的雪停了。
“嗯”
她缓缓抬头,本已经堆在她身上的雪散落在地上。
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好熟悉的感觉...”
与此同时,天上的日月开始被云雾遮挡,其中还有一条龙正在不断游走。
只见它半身一下皆为逆鳞,不是蜃临还能是谁
祝弦月缓缓起身,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但依旧还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
直到她完全起身,周围的皑皑白雪开始笑容,逐渐泛出诡异的红色。
她看着这鲜艳的红色,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不要...不要!不该这样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痛得紧,可红色还是越发鲜艳,开始不断在她身边蔓延。
而那抹红色又是这般温暖,让她脑海中开始闪过无数画面。
“姑姑...父亲...”
这两个人的回忆开始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祝弦月的脑海中快速闪过。
她再度流出了泪水,只不过这次不是伤心绝望之泪,而是感恩感激之泪。
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嘴唇上的触感和温度复现,那是她将自己的神通馈赠给对方的画面。
那是她第一个可以毫无负担接触的人,因为对方不会受到她神通的影响。
祝弦月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对方在她心中的地位可能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高。
“怎么这个时候会想到你...”
“可要是你真的在...”
“那就好了...”
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来了。”
祝弦月猛地抬头,周围的皑皑白雪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露出了裸露的土地。
那一刻,对方的声音如同春风,吹散了她的寒冬。
而她眼前的视野开始由清晰变模糊,再由模糊变清晰。
祝弦月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战场,而她怀里是一个男人,有着她熟悉味道的男人。
“司浊”
只不过司浊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办法回答。
因为祝弦月身后的所有银丝全部斩在了他的身上,而她身上却是沐浴着司浊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