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愤怒,郑自序知道是怎么来的,却没有勇气问出口。苏珩却毫不忌惮,直接点出来,让郑自序无法逃避。
撕破脸之前,两人可以佯装关系好的熟人,谈笑几句,现在撕破脸,两人在关系里的地位高下立见。
郑自序死死盯着苏珩,将心里话问出来:“苏相,我为你做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何不相信我,要对我妻儿下死手?”
花园里的鸟叫和飞过的几只蜜蜂,并没有让两人之间沉重的气氛有丝毫缓和。
苏珩睨着郑自序,冷笑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信任。你所认为的信任,只不过是暂时的利益同盟,如今利益相悖,自然要清算各自的利益。”
话锋一转,“不过,这世上也是有信任的,死人就不会背叛。”
郑自序身体僵住。
炎热的夏天,正是艳阳高照的午后,郑自序却觉得脊背生寒。
“你要我的命?”
“非也,是大理寺,是御史台,是吏部要你的命,是七年前的余孽要你的命。”
一阵热风吹过,郑自序觉得头晕,气闷。
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
之前跟着苏珩做尽一切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害怕。
他只要跟着指令做事,后面都会有人善后。
可是此刻,他终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那种即将被全世界抛弃的心慌和即将与所有人为敌的恐惧,让他遍体生寒。
“扑通”一声,郑自序在苏珩面前跪下,抓着他的衣摆哀求:“苏相,你再救救我,我不想死,你一定还有解决办法对不对!”
郑自序越恐慌,就衬的苏珩越平静。
他低下头看郑自序,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我说过,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这些日子,苏珩每每夜半梦醒,总会觉得不安,仿佛黑暗中有一条毒蛇正盯着他,就等找准时机,对他一击毙命。
知道当年事的人几乎都死了,就剩郑自序,这个他从前最忠诚的手下。
这么多年,将郑自序放在眼皮子底下,苏珩以为很安全,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
“事已至此,我再想保你也保不了,你自己动手吧!”
说着,苏珩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郑自序。
瓶身上写着鹤顶红。
“入口封侯,不会有痛苦。”
郑自序眼神绝望,松开苏珩的衣摆,双手颤抖的接过苏珩手上的毒药。
终于,郑自序闭上眼,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苏相,我死以后,能不能不要动我的妻儿。”郑自序死死盯着苏珩。
郑家的血脉不能断,若是苏珩不答应,他也会拼死和苏珩搏一搏。
苏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当然,你为我敬忠而死,我自然会善待他们。”
得到苏珩的承诺,郑自序站起身,朝苏珩拱手道:“我还有些后事要交代,恳请苏相再给我一些时间,今夜子时之前,会让苏相满意。”
一片厚重的云不知什么时候飘过来,遮住了太阳。
苏珩面色阴沉道:“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些秘密,谁知道谁就要死。
郑自序恭敬道:“是,我知道。只是交代一些家常事,让他们日后安分过日子。”
苏珩没再逗留,一甩衣袖,离开了郑府。
苏珩刚走,天上就响起轰隆隆雷声,伴随着雷声,暴雨倾盆而下,几息之间,将郑自序全身都浇了个透。
他抬头,天上轰隆隆的雷声,就像上天的惩罚,这场雨就像要洗清一切污秽。
*
不到子时,定国公府就传来消息,礼部尚书郑自序暴毙而亡。
“确定了吗?”
“是,棺中人确实是郑自序,属下探过脉,确实已经死了。”
听着屋檐下的雨声,苏珩心情格外好,端起酒杯,将杯中温热的酒液一饮而尽。
一切都不会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