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小股吐蕃兵试图拼死冲击,立刻会遭到数倍特战士兵的集火攒射,瞬间被射成刺猬。
巴桑在几名亲卫拼死保护下,侥幸冲出了洼地,但身边只剩下不足十骑,人人带伤。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洼地,听着里面渐渐稀疏下去的惨叫,心如刀绞,悲愤欲绝。
他猛地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向大营方向亡命奔逃,将部下的哀嚎彻底抛在身后。
第三支追击的吐蕃千人队,由千夫长多吉率领。
他性格急躁,立功心切,远不如巴桑谨慎。
他追击的目标是一支约九十人的特战分队,由精于伪装和陷阱的百夫长“地鼠”陈三带领。
陈三故意选择了一片相对平坦、却布满碎石的区域(碎骨滩)作为“战场”。
这片区域视野开阔,缺乏遮蔽,看似不利于防守,但平坦的地面下,早已被特战工兵小队(同样由陈三指挥,提前潜入)精心布置成了死亡雷区。
多吉看到前方的唐军“慌不择路”地冲进了碎石滩,速度明显放缓,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地整理着马鞍和武器,仿佛坐骑出了问题。
他大喜过望,完全没注意到那些碎石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也没注意到地面某些区域草皮的颜色略有差异。
“哈哈哈!天神助我!他们的马不行了!”多吉狂笑着,挥舞着弯刀,“勇士们!冲!别让他们跑了!活捉领头的,赏奴隶二十!杀!”
急于立功的吐蕃骑兵们发出兴奋的嚎叫,鞭子狠狠抽打马臀,加速冲锋!马蹄踏在碎石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冲在最前面的,是多吉麾下最精锐的五十骑前锋。
他们像一支离弦的箭,率先踏入了碎石滩的核心区域。
千夫长多吉眼中的景象,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慢放键,然后又被狠狠地撕裂!
冲在最前面一排、他最为倚重的五名勇士,连人带马,在他眼前猛地……炸开了!
不是被武器砍杀,而是被一股从地下狂暴喷薄而出的、混合着火焰与毁灭力量的巨力,硬生生撕扯、粉碎!
橙红色的火光如同地狱之花瞬间绽放,浓黑的硝烟翻滚着吞噬了那些矫健的身影!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碎石、尖锐的预制破片(铁钉、碎陶、铁砂),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高速旋转的剃刀,横扫后方冲锋的队伍!
噗嗤!咔嚓!
利刃切割血肉、骨骼碎裂的声音密集响起!
人的残肢、马的断腿、破碎扭曲的铠甲、喷溅的内脏、甚至弯曲变形的弯刀……如同被一场无形的风暴卷起的垃圾,高高抛向空中,在刺眼的火光和浓烟中划出短暂而血腥的弧线,然后又噼里啪啦地、带着黏腻的声响砸落下来,散落在周围同伴的身上、脸上!
爆炸点瞬间形成了一个冒着青烟的焦黑深坑,坑壁的泥土和碎石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呈现出诡异的琉璃状光泽!
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硝烟味和……烤肉的焦糊味!
“轰轰轰轰——!!!”
第一声爆炸如同信号!接二连三的恐怖轰鸣在碎石滩的不同位置疯狂炸响!
仿佛沉睡的地龙被彻底激怒,在疯狂地翻身!
整个碎石滩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喷发死亡火焰的炼狱!
前队的精锐瞬间被爆炸清空!后续的队伍在巨大的惊恐和惯性中根本无法勒住受惊的战马!
“停下!快停下!”多吉撕心裂肺地狂吼,但声音被爆炸声完全淹没。
有的骑兵冲进了还在冒烟的爆炸区,瞬间引发了新的、更加猛烈的轰鸣!
火光冲天,将人和马的碎片再次抛向更高处!有的在极度惊恐中猛勒缰绳,导致战马人立而起,将骑士掀翻,旋即被后面收势不及的马蹄践踏成泥!
自相践踏造成的伤亡瞬间超过了地雷本身!幸存者惊恐万状地勒住疯狂嘶鸣、原地打转的战马,看着眼前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升腾的火光、翻滚的浓烟、遍地的残肢碎肉、深坑、以及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天雷!是天雷啊!”一个年轻的吐蕃新兵(旦增)看着挂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段还在蠕动的、不知属于谁的马肠,精神彻底崩溃,发出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叫,丢掉武器,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魔鬼!他们是会驱使地火的魔鬼!”另一个老兵满脸是血,眼神涣散,喃喃自语,胯下的战马也因恐惧而屎尿齐流。
“雷神发怒了!我们触怒了雷神!”恐惧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间吞噬了整支部队!无论军官如何嘶吼、鞭打,甚至砍杀后退者,也没有人敢再向前一步!
士兵们丢下武器,拼命勒住受惊的战马向后逃窜,只想远离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士气彻底崩溃瓦解!
而这,正是埋伏在附近高地(几块突兀的巨大岩石后)的特战弩手们,悠闲地进行“点名”的最佳时机。
“自由射击,优先军官和靠前的。”陈三趴在岩石后,冷冷地命令道。他身边的弩手们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冷静地装填、瞄准、击发。
弩矢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地钻入那些试图维持秩序的头目咽喉,或者射倒那些试图向后逃跑却暴露了后背的士兵。
每一次弩机“咔哒”的轻响,都伴随着远处吐蕃人群中一声闷哼或惨叫,如同死神的低语,持续地收割着生命,加深着他们的恐惧。
多吉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亲卫和完全失控的部队,心如死灰,最后一丝勇气也消散殆尽,只能随着溃兵一起狼狈后撤。
碎骨滩,名副其实,成为了这支千人队的碎骨之地。
夕阳如血,将百裂谷千沟万壑的峭壁染成一片悲壮的赤红,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这场惨烈的猎杀淌血。惨淡的余晖给这片死亡之地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无数冤魂伸出的手臂。
一声低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在王玉坤所处的一处地势较高的隘口响起。
这号声仿佛带有魔力,穿透了层层山峦和尚未散尽的硝烟。
如同识途的狼群听到了头狼的召唤,七支分兵作战、刚刚结束各自血腥狩猎的百人队(每队人数已不足百,但损失微乎其微),各自从藏身的沟壑、密林、高地上迅速现身。
他们沉默地绕过尸横遍野的战场,踏着黏稠的血浆、滚烫的弹坑、散落的残肢断臂,以及浓烈得化不开的硝烟与血腥气息,以最快的速度向号角声的方向聚拢。
人员汇集完毕。
六百二十余骑(经过几场战斗,虽有损失,但依靠精良装备和战术优势,伤亡极小),重新汇聚成一个稍显稀疏、却更加精悍、周身弥漫的杀气几乎凝为实质的赤色战阵!
每个人身上都涂满了干涸的暗红色血浆和硝烟熏黑的痕迹,疲惫被钢铁般的意志压住,眼神锐利如刀,冰冷地扫视着四周。
座下的战马虽然喘息粗重,但体格依旧强健(一人双马的优势在此刻体现,保证了持续作战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西北方向——那里是吐蕃大营的所在,但此刻,也是那数千被打散、被屠杀、被吓破胆的吐蕃溃兵最后逃生的方向。
王玉坤策马立于阵前,踏雪乌骓不安地刨着蹄子。
他覆面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落在他赤甲上,反射出幽暗而危险的光泽。
他的目光穿越隘口,投向山谷的另一端。
景象触目惊心。
只见三千余形容极度狼狈、丢盔弃甲(许多人连象征勇士的头盔都扔了)、很多甚至连武器都找不到的吐蕃残兵,正拖着疲惫不堪、如同灌了铅的双腿,相互搀扶着,或者干脆在地上爬行,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丧家之犬,亡命地向营地方向奔逃。
他们脸上布满灰尘、汗水和尚未凝固的血迹混合成的污垢,眼神空洞,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极度惊恐和对身后那片死亡之谷、对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赤色恶魔的无限恐惧。
这支溃兵的人数,比起最初派出的六路追击兵马(总计万人),已经少了大半(六千多人,已永远留在了百裂谷的各处死地)。
队伍的末尾,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跟随着一支人数不多、却如同死神镰刀般的赤色骑兵。
他们正是王玉坤留下负责“送行”的一支特战小队。
咻!咻!咻!
连发快弩那特有的、节奏稳定的射击声从未停止。
每一次“咔哒”的机括轻响,都伴随着溃兵队伍末尾传来的一声惨叫或闷哼。
每一次精准的射击,都如同鞭子抽打在溃兵们紧绷的神经上,让他们的惊恐加剧一分,丢下的东西更多一分——不仅仅是武器盔甲,甚至包括水囊和仅剩的口粮袋!
溃兵们哭爹喊娘,涕泪横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互相推搡着,只想离身后那催命的弩矢远一点,再远一点。
五里…四里…三里…远处吐蕃大营高大的木栅、招展的牦牛尾旗帜已经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营寨望楼上惊慌跑动的人影!
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赤德祖赞留在营中的最后两万预备队,终于倾巢而出!
沉重的营门被轰然推开!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黑压压的骑兵如同决堤的黑色怒涛,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发出震动天地、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怒吼,汹涌澎湃地扑杀过来!
那声势,浩大磅礴,仿佛要将这片大地彻底踏平!
他们要将这只可恶的、如同苍蝇般叮咬了整天的“小股唐军”彻底碾碎!用他们的血,洗刷今日的耻辱!
面对这排山倒海、足以让天地变色的冲锋,王玉坤猛地一勒缰绳!
“止!”
踏雪乌骓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几乎人立而起!
王玉坤稳坐鞍上,身形如岳!他身后的六百余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铁壁,由极致的动,瞬间转为绝对的静!整齐划一!
鸦雀无声!唯有战马粗重的喘息和铁甲鳞片的轻微摩擦声!
整个赤色战阵巍然如山,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王玉坤端坐马上,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舞台的聚光灯,落在他覆满敌人暗红血迹的赤甲上,折射出幽冷、危险、却又带着一种残酷美感的光芒。
覆面甲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穿越一里半(约750米)的空间,淡漠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迎面扑来的两万铁甲洪流。
没有热血沸腾的战吼,没有慷慨激昂的宣言,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紧张都看不到。只有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源自对自身实力绝对自信的、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挣扎虫豸般的漠视与……深入骨髓的轻蔑!
吐蕃冲锋的最前排精锐骑兵,在距离约一里(500米)处,终于清晰地看清了这支静默的、渺小的“赤色礁石”。
他们看到了对方铠甲上密密麻麻的刀痕、箭孔,那是激战的勋章;看到了凝结成块、发黑发亮的血痂,那是敌人的生命烙印;看到了马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却依旧神骏非凡;更感受到了那股冲天而起的、混合着浓烈血腥味和刺鼻硝烟味的、几乎凝成实质的、不屈而凶悍的煞气!这股煞气,让久经沙场的他们也感到心悸!
然后,他们看到了对方身后,那片开阔地上,那些正哭喊着、几乎是手脚并用爬着逃回的、不足两千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残兵败将!
这些溃兵脸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与他们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装束,与前方那支沉默、整齐、散发着无敌气息的赤色战阵,形成了冰冷到极致的对比!
无声的战绩!无言的威慑!
那股凶猛无匹、足以冲垮山岳的冲锋势头,被眼前这幕极具冲击力的景象和王玉坤那股无形的、如同实质寒冰般的威压,硬生生地遏制了下来!
如同奔腾的怒潮撞上了无形的礁石!前排的骑兵不由自主地勒紧了缰绳,冲锋的速度明显减缓。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每一个前排士卒的脊椎迅速爬满全身,让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心沁出冷汗。
他们惊恐地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在队伍中蔓延:
“就……就是这几百人……打残了一万骑兵?”
“格多阿久将军呢?”
“难道……连万夫长都……”
“魔鬼!他们一定是唐国的魔鬼!”
就在这微妙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对峙中,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玉坤缓缓抬起了右手。
在所有吐蕃兵惊恐、茫然、不解,甚至后排某些人还带着一丝荒谬的期待(投降?议和?)的目光注视下,那只戴着同样被血浆浸透、凝结发硬的牛皮护手的手,慢慢地、无比清晰地、对着前方那无边无际、旌旗招展的两万吐蕃大军,做了一个特战营特有的、令人胆寒的动作——
平手,五指并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
在咽喉的位置。
从左至右。
缓慢而有力。
划过一个清晰无比的“割喉”轨迹!
绝对的轻蔑!无声的宣判!这是对吐蕃大军、对赞普赤德祖赞、对整个吐蕃荣耀最赤裸裸的践踏和侮辱!
做完这个动作,王玉坤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甚至连一丝眼神的波动都没有。他猛地一拨马头,乌骓马通灵般调转方向。
“撤!”
如同得到最终的赦令,六百余赤色铁骑瞬间启动!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留念,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庞大的敌军!
他们以最高效的速度,排成尖锐的楔形冲锋阵型,马蹄翻飞,卷起一路烟尘,向着来时的百裂谷深处,绝尘而去!
动作干脆利落,如同演练了千百遍!将刚刚冲近、却陷入巨大茫然、震惊、以及被那割喉手势彻底点燃的滔天震怒的两万吐蕃接应大军,连同那几千哭爹喊娘、几乎瘫软的溃兵,彻底晾在了夕阳如血、空旷寂寥的大地上!
留给他们的,只有夕阳下那支迅速缩小、最终隐入山影的、仿佛不可战胜的赤色背影;只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以及……一份被彻底踩在脚下、碾入尘埃的,名为吐蕃荣耀与尊严的残骸!
吐蕃大营,中央望楼。
在王玉坤那支赤色小队在数万大军前傲然止步的那一刻,亲卫就飞奔向中军大帐。
当王玉坤缓缓抬起手,做出那个割喉手势时,赤德祖赞已经在亲卫的搀扶下,踉跄着冲上了望楼。
胸口的箭伤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疾走而阵阵剧痛。
他死死抓住冰冷的木质栏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变得惨白。
身体因为极致的暴怒和伤痛的牵动而剧烈颤抖,宽大的王袍也无法抑制这种震颤。
当他的目光越过冲锋的大军,清晰地看到自家那近两千残兵如同蛆虫般在地上蠕动爬行、丢盔弃甲、比最卑贱的奴隶还不如的惨状时;
当他听到风中隐隐传来的、那些溃兵语无伦次、充满了非人恐惧的哭嚎——“魔鬼!打不死的铁人!”、“地火!地火从脚下喷出来!”、“天雷!雷神发怒了!救命啊!”——时……
一股无法抑制的逆血,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猛地涌上喉咙!眼前猛地一黑!脚步踉跄,若非左右亲卫死死架住,几乎当场从高高的望楼上栽倒下去!
“噗——!”
他终于忍不住,一口暗红色的、带着粘稠血块的血沫,狠狠喷溅在冰冷的木质栏杆上!血迹迅速渗入木头纹理,留下刺目的印记。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那三个字连同自己的牙齿一起碾碎在齿间。
嘶哑、怨毒、如同九幽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从染血的牙缝中一字一顿地挤出来:
“王!玉!坤!”
那声音里,充满了刻骨铭心、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刷的滔天恨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却如跗骨之蛆般悄然滋生的、深入骨髓的深深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鹰师,他寄予厚望的悍将格多阿久,他数万雄兵……竟被区区数百唐军玩弄于股掌,屠戮殆尽,还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这比磨盘原的失败更让他难以接受!
……
……
成都城头。
时间仿佛被拉长。
从远处山丘后传来最后一次剧烈爆炸声和隐约的喊杀声平息,到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
城头上每一个守军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紧握武器的手心满是汗水,死死盯着西方那片被山影和暮霭笼罩的战场。
当那代表着特战营的、微小却无比醒目的赤色楔形阵,在如黑色怒海般涌出的吐蕃大军阵前,如同定海神针般傲然止步时,城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当王玉坤对着数万敌军,清晰地做出那个割喉的手势时,城头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当赤色铁骑在吐蕃大军冲近的最后一刻,从容调头,绝尘而去,消失在苍茫暮色中时——
积蓄已久的、比火山喷发更猛烈的欢呼,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席卷了整个成都城墙!声浪滔天,直冲云霄!
“王将军神威!壮哉!壮哉!”
“吐蕃狗,看到厉害了吧!滚回你们的高原去!”
守城总兵卢少斌,这位铁骨铮铮的老将,此刻激动得浑身颤抖,布满老茧的大手狠狠拍在冰冷的垛口上,竟将那坚硬的青砖拍得簌簌掉屑!
他猛地转身看向身旁的甲娘,虎目之中,竟有滚烫的热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饱经风霜的脸颊流淌下来,声音哽咽却洪亮如钟:“好!好!壮哉!壮哉我华夏英豪!王将军真乃天神下凡!有此神兵,成都无忧!大唐无忧!”
他看向甲娘的目光,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和感激。
甲娘的脸上,也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如同暗夜中盛开的雪莲。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跳动的不仅仅是喜悦,更有洞悉战局的智慧火花。
她深吸一口气,将少女清越的嗓音拔高到极致,穿透了城墙上震耳欲聋的狂欢声浪:
“卢将军!诸位将士!父老乡亲们!”
她的声音如同利剑,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到了吗?!”她指向远方那片死寂、笼罩在巨大阴影中的吐蕃大营,“吐蕃的胆!已经被王玉坤将军用铁与火,彻底打破了!他们的魂,已经被特战营的英勇气概,彻底震碎了!”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传令!各段城头!所有将士!给我把‘泣血信’——用你们最大的声音,对着吐蕃大营,再念一遍!让他们听清楚!让他们刻骨铭心!”
城头上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加整齐、更加雄壮的怒吼!
成千上万士兵和自发上城助威的百姓,用尽全身力气,将甲娘的话语,将那份早已传遍的信件内容,汇聚成一道道雷霆般的声浪,裹挟着无形的恐惧和必胜的信念,狠狠撞向远方那片已然陷入死寂和惶恐的吐蕃大营:
“吐蕃贼子听着!”
“磨盘原就在眼前!张巡大将军的十万神兵已在路上!旌旗蔽日,铁甲如云!”
“今日王玉坤将军在城下给你们的教训,只是我大唐天军先锋的开胃小菜!”
“大军一到,便是尔等吐蕃灭亡之时!”
“若再不退!”
“明日太阳升起之时——”
“便是百裂谷亡魂的哀歌!”
“在你们自己的大营之中——”
“重演的时候!!!”
……
夜色,终于如同浓稠的墨汁,完全笼罩了大地。
一边,是吐蕃大营。
营中虽然篝火通明,却驱不散那笼罩在营地上空的巨大阴翳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伤兵营里低沉的、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如同鬼蜮的低语。
巡逻士兵的脚步沉重,眼神躲闪,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王玉坤的名字,特战营的赤色魅影,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缠绕在每一个吐蕃士兵的心头。赤德祖赞的王帐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赞普脸色灰败,胸口的伤和心头的恨,让他夜不能寐。
格多阿久的金刀信物被呈上,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退?不退?这个艰难的选择,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
另一边,是灯火辉煌、如同不夜之城的成都。
城墙上火把通明,映照着士兵们高昂的、充满战意的脸庞。
城内的街道上,百姓们自发地点亮了灯笼,甚至燃起了篝火,欢歌笑语阵阵传来。每一块城砖,仿佛都在这不屈的意志和胜利的喜悦中燃烧!
王玉坤的回马枪,特战营的惊天战绩,不仅是一份以鲜血和烈火写就的惊世战报,更是投入吐蕃心中那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此刻,这颗种子已在吐蕃大营的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汲取着绝望和猜疑的养分,即将长成参天巨树,压垮这支曾经骄傲的大军最后一丝斗志。
而在更东方,遥远而黑暗的磨盘原方向。
无边的夜色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张巡的十万大军,如同沉睡的巨龙,即将苏醒。
赤德祖赞明白,王玉坤的这次震撼表演,不仅是为了杀戮和示威,更是为了给成都赢得时间,给张巡的大军争取合围的契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