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三个穿黑衣的人正趴在崖边往下张望,其中一人骂道:“大人说了,就算摔成肉泥,也得把那暗卫的尸体找着,免得留了把柄!”
另一人应着:“这崖深不见底,上个月他掉下来时没听见动静,说不定早喂了野狼,找也是白找!”
陆锦棠屏住呼吸,等那几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才探身看向悬崖。崖壁陡峭,长满了歪歪扭扭的灌木,往下是浓得化不开的云雾,根本看不清底。
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在崖边的石头上敲了三下——这是暗卫间“安全示警”的信号,敲完后等了半晌,只有风声从崖下传来,没有任何回应。
等搜捕队走远,陆锦棠才松了口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在找陆四留下的东西,说明陆四肯定发现了什么。”
唐忠已经攀上旁边的矮树,朝悬崖方向望了望,回头道:“公子,悬崖有人坠崖时抓过岩石。”
而此时,崖下的山洞里,陆四正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意识时醒时昏。
他左腿摔断后没能接好,现在肿得像根粗木,伤口处的脓水浸透了破烂的裤腿,散发出刺鼻的恶臭。他怀里揣着半块从兵器上掰下的铁片,上面刻着北启的狼头纹和“北启二十四年冬”的字样——这是他上个月在崖下的隐蔽石洞里发现的,那里藏着数十柄未完工的长刀,刀柄上全是北启的标记,显然王国舅不只是送粮,还在帮北启私造兵器。
他强撑着身子,把铁片塞进山洞入口那棵老松树下的石缝里——那是他们暗卫训练时约定的“第一眼藏点”,只要同伴来,第一眼就能看见。
又从怀里摸出块炭条,在洞壁离地三尺的凹槽里刻下“粮+兵=北启”的字样,刻到最后一笔时,手一抖,炭条掉在地上。
陆四喘着粗气,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疼。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之前还能靠崖上掉下来的野果充饥,这几天连野果都没了,伤口的感染让他发着高烧,眼前总出现主子们的脸。
他慢慢爬到山洞最里面,蜷缩起来,闭上眼睛前,还在想:要是能把证据送出去就好了……
陆四想起一个月之前,自己是被崖壁上滴落的冷水浇醒的。
他摔在一处仅容两人立足的缓坡上,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裤腿早已被血浸透,黏在化脓的伤口上,一动就是钻心的痛。右臂的擦伤更甚,皮肉外翻,沾着泥沙和干枯的苔藓。
“咳……咳咳……”他咳着咳着,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大概是内脏也受了震荡。他摸向腰间的水囊,只剩底儿上几滴浑浊的水,仰头咽下去时,连带着嘴里的血味一起咽进肚子里。
他又在地上昂了好久,慢慢恢复体力后,眼睛看向受伤的左腿,从伤口化脓的趋势来看,他在这里至少躺了五天以上。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传消息回去,军营里怕是也出了问题,现在能救他自己的,只有他自己。
等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缓缓观察四周,缓坡下方五丈远,隐约有个黑黢黢的洞口。
陆四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岩石,一点一点往下挪,每挪一寸,断腿就像被重锤砸过一样疼,冷汗很快浸透了内衬的暗卫服。等他爬进山洞时,天已经又黑透了,洞里飘着一股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