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先去休息一会,两小时后还有个会议要参加。”
空气好似都凝住了,黄语瑗不可避免地抬眼看他,试图从他的表情来分析他的意思,正好撞进他看过来的目光里。
那眼神依旧是没什么波澜的,此时却像一块浸了冷水的铁,沉得发重——他知道她的性格,所以他没有认同,也没有多说阻止。
除此之外,还有她也应该知道的社会道理:不能让愤怒烧光所有后路;要清楚“代价”两个字的重量。
黄语瑗收回视线,坐——不,更像是栽回到沙发上。
不过几秒的对视,她忽然就懂了。像隔着一层起雾的玻璃看东西,可忽然有人伸手将那玻璃擦得透亮——他不是站在她的对立面,是站在“之后”里,站在那些她此刻被恨意烧得看不见的、关于“未来”的琐碎里。
她闭上眼,指尖在凉透的杯沿上划了半圈,没有再说话。
刚才心里那点燎原的火,像是被这一眼浇下去大半,只剩下的火星噼啪响着,却添了层说不出的滞涩。
这不只是要对方付出代价,对他们来讲,这是冲动,是风险。
再开口,“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再待一会。”她声音轻的像叹息。
他们之间要说爱情什么的,算不上。
只是一直合作的伙伴,在利益受损后,选了不同的处理方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男人没再说话,点了下头转身就走,可背对他的女人看不到他的点头,只能听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
如果夫妻有红线,那红线在此刻被一再地拉伸,是她在这头燃着复仇的火,是他在那头守着现实的秤。
在火烧过去前,会被剪刀剪断吗?还是说……
——
苏甜被开除时,她已经知道了背后的真实缘由,在同事同情和老板打量的视线下收好赔偿,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公司。
这份赔偿足够他们家挺一个月,但这还不够,因为他们家有两个孩子。
经济上的打压总会找到办法,苏甜不怕这个,她更怕的是他们找人直接来对付他们。
她和苏望舒一样,其实对那些“大人物”们总是幻想更多些,而幻想又来自日常的小说,所以猜忌是有的,只是明显后来找上门来的“大人物”被苏望舒轻易就解决了,就会让人觉得——也不过如此。
可对方的人数多起来怎么办?如果再无顾忌些,在孩子们单独行动时或是在上学时对他们动手……
被可以忽视的问题一一浮现,苏甜被自己的想象吓白了脸,匆匆回到家后,就想赶紧带着苏望舒和苏明安离开这,可转学也需要许多的条件。
苏甜掏出手机,犹豫要不要给妈妈打电话,或者趁这个时候干脆就……
“妈妈?”
苏甜一惊,转回头,门口正站着从学校请假回来的苏望舒,“大宝?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间你不应该……”
苏望舒:“妈妈才是,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上班吗?”
苏甜:“有些工作变动,你呢?你就这么回来了,学校那边怎么说的?”
苏望舒:“我用身体不适请的假,学校也知道我的情况就让我回来了。在此之前班主任也给你打过电话,可你没有接,发短信也没有回。”
是苏甜意乱,没有注意到学校的消息。
母女俩对视,苏望舒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泛白,她知道苏甜的担忧和这个时间出现在家里的真正缘由,她想说“我有办法解决的”,但苏甜的担忧和恐惧也是无法立刻消解的。
他们只是想拥有快乐和幸福,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妈妈,不要去找姥姥,姥姥也无法解决的。”
强者为尊的世界,普通人掺和不了这些事。况且姥姥又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将母亲嫁到别的城市,一家人就此搬离这里?
那些人又是找宗门人,又是找异族,如今彻底发现他们后还开始以权谋私,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苏望舒:“妈,我来解决。我会处理好的,就像之前那样。”
苏甜收起手机,被女儿看到自己窘迫的一面让她稍觉难堪,但事已至此,也不能一味的全都靠苏望舒。
她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就算苏望舒再有能力,再早熟,也没道理将事情和责任全都推在她的孩子身上。
苏甜理了理头发,故作镇静:“我知道,就是刚接了一个推销电话。”
苏望舒没有点破她,将书包放到客厅的沙发上,上前双手半扶住她,“好,我明白了,那妈妈你先回屋休息一下,晚些我们一起去接明安吧。”
现在这个时间段,苏甜和苏明安哪个单独行动苏望舒都不会放心,不如将他们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有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及时的反应。
苏甜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顺势回到了房间去想办法。
苏望舒将苏甜安置在床上,又为她接了杯温水放在床头,这才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她有些放心不下苏明安,虽然一开始是那三个坏孩子找上门来的,但以对方家长的脑回路,不会绕过她觉得问题是出在苏明安身上,就去找苏明安吧?
一会去接苏明安,会有场硬战在等待她吗?还有为什么那个家伙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他到底干嘛去了?
感应还是在的,那应该还在这所城市里,为什么就是不回她?
苏望舒在客厅里走了两圈,还是没办法完全冷静下来,她想出门在附近转一转,吹一吹风可能会好一点,又实在是放心不下房间里的苏甜。
最后她来到厨房,打开窗户打算就在这里吹一会小风,却不想正好和站在窗外的人撞上了视线。
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那人却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白芨:“嗨,我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