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审言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你们当真以为我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我下令让将士们放箭的时候，看着一个个无辜的百姓，尽数死在城门之下，我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绝不是挥剑斩向自己应该拼死守护的百姓。
朔州军户约八千户，家眷五万。
但是这雁门关后，是百万户，是千千万万的南越子民。
如果再给我两千的兵马，我都绝不会放弃任何一座城，任何一个人。
可我毕竟不是神仙，变不出这么多的兵马粮草。”
从他的语气中，江芷棠察觉到那一丝无奈和哀痛，于是便选择沉默不语。
她木然地走回自己的卧房。
当她推开门的一瞬间，却惊讶地发现沈回时竟然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原本坐在窗边，一见到江芷棠回来，便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迎上前去。
沈回时的步伐有些急切，轻声问道：
“小杜将军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送你们回琅琊呢？”
江芷棠心中涌起一股烦躁，没好气地回答道：
“还没定，樱宁不肯走，说她誓要与朔州共存亡。”
沈回时听了，不禁轻叹一声，感慨道：
“真没想到，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竟然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有她在，我们的士气必定会大振。”
察觉到了江芷棠异常的沉默，沈回时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那么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去朔州。”
江芷棠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微风吹过，稍不留意就会被忽略。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道晴天霹雳，让沈回时大惊失色。
他嘴唇微微颤抖，焦急地说道：
“不可以，那里太危险了。你不是要回金陵的吗？
“我改变主意了。”
沈回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柔声道：
“保家卫国的事情，交给我们男人就行了。”
江芷棠依然摇着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木然地说道：
“我不是南越人，也不是柔然人。
但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朔州五万八千人，尽数死在柔然的屠刀之下。”
甚至于，她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梦境而已。
然而，她却目睹了柔然的残暴，目睹了那些本可以被她救下的南越百姓，在城门之下惨遭屠杀。
这些画面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久久都无法释怀。
如果在此之前，她没有亲眼看到这些，也许她还能置身事外，继续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但现在，她的心中充满了寒意，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寒冷，让她无法忽视朔州百姓们，即将面对的残酷命运。
“如果，能用法术就好了。”
江芷棠第一次，对于自己无法运转灵力，感到深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