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时放下紫砂壶,“这茶不好。”吩咐儿子,“阿斋,去那边拿些好茶过来。”
郭斋看了眼茂先生,想着父亲的脾气没多问,起身走出房间,去楼下餐厅喝茶吃点心。
屋里只有两人在场,郭时转过身,背着日光,浑浊的双眼,射不进面前人脸。
“我的日子不多了,请先生务必救我一命……”
“敏先生多虑,寿数福禄天定,岂非凡人能左右,我虽通晓岐黄命数,难为他人逆天改命。”
茂先生毫不迟疑地拒绝,郭时盯着他面色未改,略咳嗽两声,“早年先师正阳子重修道观,向我文兴祥商号借款两万大洋,如今这笔账目是该结息算清。”
他拿出压在紫砂壶下的借据。
借据上了一层塑封,泛黄的借据章印落款俱全。
茂先生伸颈细望,是师父的字迹,他想接过核查,郭时收回重放到几案上,“先生若是出手相助,我与家师的旧账就此一笔勾销,另外我再为先生出资建一座道观。”
“敏先生如此慷慨解囊,看来是有备而来。”茂先生一转话锋:“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再做推辞就是不识抬举。”
“不过有言在先,敏先生得据实相告,否则一旦出了任何问题,我是概难担责。”
“这是自然。”郭时应下。
茂先生抬手示请:“先说花卉一事。”
“我母亲自幼患有顽疾,久治不愈,后因顽疾去世,她离世时正逢动荡肃清时期,举家南迁香江之际。
为此,丧事办得简略,仅照其遗愿埋葬于珠江畔。”
郭时又咳嗽一声,强忍下去接着说:“下葬后三年,家中受其干扰,苦于两地关卡难通,社会创新毁旧难融,请不了风水先生做法事超度亡魂。”
“好在有正阳子出一妙计,让在老宅种上满庭花卉,四季不败,保家中后辈不受亡魂侵扰。”
“这一计策果然奏效,保家中太平二十四载,不过近两年开始失效,得找先生帮忙处理迁坟一事,以宁家宅和睦。”
茂先生半信半疑,想着师父的话,决定再去宅中看一看,“明天初四宜祭祀动土,还请你吩咐斋先生陪我多走一趟。”
瞅敏先生一直咳嗽,他提早告辞,“不多扰你休息,我先回房准备。”
“咳咳咳——”
房门关上,郭时再难忍住喉间痒意,一阵剧烈咳嗽,舌尖咳出腥甜。
手帕上染着一口血痰。